三天后,姚依依和孙文杰的尸体被下游的渔民打捞上岸。
彼时的姚依依,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河水泡得发白,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手腕上的伤口已经被水泡得肿胀不堪,却依旧能看出那道决绝的裂痕。她的眼睛紧闭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睡着了,只是那浑身的冰冷和僵硬,提醒着所有人,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孙文杰的尸体就在她不远处被发现。他身上的白色婚纱已经被河水冲刷得不成样子,裙摆撕裂,沾满了淤泥和水草,婚纱上的血迹早已被河水冲淡,只剩下一片片暗褐色的印记。他的手腕上也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和姚依依的如出一辙。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枚小小的戒指——那是他当初向姚依依求婚时,戴在她手指上的戒指,不知何时被他取了下来,一直攥在手里,至死都没有松开。
当渔民把两具尸体抬回孙家村时,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村民们看着这对年轻的尸体,脸上都写满了惋惜和悲痛。他们自发地帮忙,在村后的山坡上挖了两个并排的土坑,没有棺材,只是用干净的白布将两人包裹起来,就这样简单地安葬了。
孙父孙母这三天来像是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眼神空洞,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他们看着两具冰冷的尸体,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尽的麻木和悔恨。孙母想要上前触碰姚依依的脸颊,却被孙父一把拉住。“别碰了,让孩子安心地走吧。”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眼底的悔恨像墨汁一样浓稠,却再也无法挽回任何事情。
孙文博坐在轮椅上,被村民推着来到墓前。他看着那两座新垒起的土坟,坟前没有墓碑,只有两块简单的木牌,上面用墨汁写着“爱妻姚依依之墓”和“夫孙文杰之墓”。这是孙文杰的一个发小帮忙写的,他说,文杰和依依那么相爱,就算死了,也要让他们做夫妻。
孙文博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轮椅的扶手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想说话,想喊一声“依依”,想对孙文杰说一句“对不起”,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两座土坟,心里的痛苦和愧疚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起了姚依依第一次来家里时,温柔地对他说“大哥好”;想起了她看到他不方便,主动帮忙收拾碗筷;想起了她劝他少喝酒,语气里满是关心。那个女孩,那么善良,那么温柔,对他没有丝毫的嫌弃,只有纯粹的同情和尊重。可他呢?他却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偏执,毁了她的一生,也毁了自己弟弟的一生。
“依依……对不起……”他终于哽咽着说出了口,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打你的主意,不该逼你……你回来好不好?我把文杰还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活着……”
可回应他的,只有山间呼啸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鸟鸣。
孙父孙母站在墓前,一言不发。他们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两座土坟,仿佛要把它们刻进骨子里。他们知道,这两座坟,埋葬的不仅是他们的儿子和准儿媳,还有他们曾经的幸福和安宁。从今往后,他们的余生,都将在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中度过。
安葬好两人后,村民们渐渐散去了。山坡上只剩下孙父孙母和孙文博三个人,还有那两座孤零零的土坟。
不知过了多久,孙文杰的发小拿着一件东西走了过来。那是一个小小的日记本,是从孙文杰的口袋里发现的。“叔,婶,这是文杰的日记本,你们看看吧。”
孙父接过日记本,手指颤抖着翻开。日记本的纸张已经有些受潮,字迹却依旧清晰。里面记录着孙文杰和姚依依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每一页都充满了爱意和对未来的憧憬。
“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她帮我捡了书,笑容像阳光一样美好。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
“今天和依依约会了,她真的很害羞,可爱极了。我决定了,我要追求她,让她做我的女朋友。”
“依依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我太开心了!我一定要好好爱她,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今天向依依求婚了,她哭了,说愿意嫁给我。我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紧紧地抱着她,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
“明天就要带依依回家见爸妈和哥哥了,有点紧张,希望他们能喜欢依依。依依那么好,他们一定不会反对我们的。”
最后一篇日记,是他被关在房间里的那个晚上写的。
“依依,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他们把我关起来了,我听不到你的声音,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你别害怕,等我出去,我一定会救你,带你离开这里。依依,我爱你,永远都爱你。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就陪你一起死。”
看着日记本上的文字,孙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捂住脸,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是我……是我对不起文杰,对不起依依……”他哽咽着说,“我不该为了文博,就牺牲文杰的幸福,不该逼死依依……我真是个畜生!”
孙母也凑过来看日记本,看着那些充满爱意的文字,想起了姚依依的好,想起了孙文杰的孝顺,眼泪也再次汹涌而出。“文杰,依依,是爸妈对不起你们……是爸妈太自私了……如果有来生,爸妈一定补偿你们……”
孙文博也看到了日记本上的文字,他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疼得无法呼吸。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他毁了两个那么好的人,毁了他们的爱情,也毁了他们的未来。
从那天起,孙家村的人发现,孙文杰的父母变了。他们不再和任何人说话,每天只是默默地坐在家里,或者去村后的山坡上,坐在那两座土坟前,一言不发地待上一整天。他们的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而孙文博,也彻底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偏执和疯狂,而是变得沉默寡言。他每天都坐在轮椅上,被父母推到墓前,静静地看着那两座土坟,一看就是一整天。他不说话,也不哭,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在寻找什么,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有时候,村民们会看到他对着坟墓喃喃自语,声音微弱,没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在向姚依依和孙文杰忏悔。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那两座土坟上,已经长满了青草和野花。孙父孙母的身体越来越差,他们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背也驼了,走路都需要互相搀扶。他们依旧每天都去墓前,只是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孙文博的身体也越来越差。长期的愧疚和自责,让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消瘦,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这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孙父孙母互相搀扶着,再次来到墓前。孙文博坐在轮椅上,被他们推在后面。
雨水打湿了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带来一阵阵寒意。孙母看着那两座土坟,轻声说:“文杰,依依,下雨了,你们冷不冷?爸妈来看你们了。”
孙父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地说:“文杰,依依,我们知道错了,我们每天都在忏悔。希望你们在天有灵,能原谅我们的过错。”
孙文博看着坟墓,嘴唇动了动,终于说出了一句清晰的话:“文杰,依依,我来陪你们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猛地从轮椅上扑了下去,朝着墓碑撞去。
“文博!”
孙父孙母惊呼一声,想要拉住他,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孙文博的额头重重地撞在了墓碑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墓碑上的木牌。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睛紧紧地闭着,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解脱。
孙母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孙父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老泪纵横。“造孽啊……这都是造孽啊……”
雨水越下越大,冲刷着墓碑上的血迹,也冲刷着这三个罪人的悔恨和痛苦。
村民们赶到时,孙文博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们把他的尸体抬了回去,和姚依依、孙文杰葬在了一起。现在,三座土坟并排立在山坡上,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由自私和偏执引发的悲剧。
孙父孙母没有再哭,他们只是静静地坐在墓前,直到雨停。然后,他们互相搀扶着,慢慢地走回了家。
从那以后,村民们再也没有看到过孙父孙母走出家门。有人说,他们在家里饿死了;也有人说,他们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杀了。没人知道真相,也没人愿意去探究。
只是,每当有人经过村后的山坡,看到那三座并排的土坟时,都会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会想起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姚依依,想起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孙文杰,想起那个命运多舛却又自私偏执的孙文博,想起这场令人唏嘘的悲剧。
多年后,孙家村的人渐渐忘记了这件事。那三座土坟上的青草长得越来越茂盛,几乎要将墓碑淹没。只有偶尔路过的陌生人,会好奇地问一句:“这三座坟是谁的啊?”
村里的老人会摇摇头,叹口气说:“是三个可怜人,也是三个罪人啊。”
然后,他们会把这个悲伤的故事,慢慢地讲给陌生人听。故事里,有真挚的爱情,有自私的欲望,有无法挽回的悔恨,还有血淋淋的教训。
而那座山坡上的风,依旧年复一年地吹着,像是在为那对苦命的情侣哀悼,也像是在告诫世人:人性的贪婪和自私,往往会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愈合。
就像碎掉的玉石,即使深埋地下,也永远无法恢复曾经的完整和光洁。而那些因为自私和偏执而失去的一切,也终将成为心中永远的痛,伴随余生,直至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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