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在炕席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孟礼欢醒来时,觉得浑身骨头缝里还残留着昨日奔波的酸乏,但精神头却格外清爽。
一扭头,看见韩晶晶已经醒了,正侧着身,借着晨光痴痴地看着掌心那颗珍珠,嘴角噙着一丝如梦似幻的笑意。
听到动静,她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攥紧手心,脸颊飞起两抹红霞,嗔怪地瞥了孟礼欢一眼,赶紧把珍珠用一块软布包好,小心地塞进了贴身的衣兜里,还下意识地按了按。
孟礼欢看得好笑,心里也暖融融的。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轻微的响声。
“傻看啥呢?还能飞了不成?”
“要你管!”韩晶晶嘴硬,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利落地起身穿衣,“俺去做饭,今儿个还得收拾那些海螺肉呢。”
一家人吃过早饭,王秀娥和韩晶晶就在院子里支起桌子,开始处理那堆成小山的海螺和贝类。孟繁林则蹲在门口,磨着那把豁了口的旧柴刀,准备去后山砍点荆条回来编筐。
孟礼欢没急着出去,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看着父母和妻子忙碌,目光却渐渐变得深沉。院子里弥漫着浓郁的海腥气,但比这气味更沉甸甸的,是怀揣巨款和那颗珍珠带来的隐秘的兴奋与不安。
修房子是大事,动工起来,砖瓦木料泥瓦匠,人来人往,动静小不了。这钱来得太快太扎眼,虽然对外可以说是卖鱼所得,但一下子拿出百多块修房子,难免惹人猜疑。屯子里人多眼杂,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昨天卖鱼回来就差点被抢,这要是再显富……
他想起大伯家之前的做派,想起那些眼红的目光和风凉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刚有点起色的日子,经不起半点风波。
必须得有个更稳妥的说法。
这时,孟繁林磨好了刀,站起身准备出门。孟礼欢叫住了他:“爹,等等,我跟您说个事。”
孟繁林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儿子。
孟礼欢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爹,修房子是好事,但这钱…来得有点急。我寻思着,咱要是突然动工,难免有人瞎琢磨。树大招风啊。”
孟繁林闻言,脸上的喜色淡了些,眉头微微皱起。他蹲了一辈子土地,最懂屯里这些人情世故和弯弯绕绕。儿子的话,一下子戳到了他心底那层隐忧。他吧嗒了一口早已熄灭的旱烟,沉吟道:“嗯…是这么个理儿…那你的意思是?”
“得有个由头。”孟礼欢压低声音,“我琢磨着,正好趁这两天,我去二姐家一趟。二姐嫁在山里猎户屯,离咱这也不近,跟晶晶娘家还是一个屯的。我带着晶晶和丫蛋一起去,就说走亲戚,顺便进山打点野物。等过几天回来,咱就跟外人说,是运气好,在山里打了大家伙(比如野猪、鹿啥的),卖了钱才修的房子。这样,谁也挑不出理儿。”
孟繁林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这法子好!山里打猎,收获多少全凭运气和本事,打到大家伙卖大钱,虽然也让人眼红,但比突然卖鱼暴富听起来靠谱得多,也更能堵住众人的嘴。而且还能顺便去看看闺女和亲家。
“中!这个法子中!”孟繁林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欢子,你现在想事是越来越周到了!行,就按你说的办!啥时候走?”
“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走。”孟礼欢见父亲同意,心里也定了,“我等会儿就去跟晶晶说,让她准备点东西。”
“哎,好!好!”孟繁林连连点头,“去了替俺跟你娘给你二姐带个好,也去看看你老丈人丈母娘。”
事情商定,孟礼欢心里轻松了不少。他走到院子里,韩晶晶正费力地撬着一个椰子螺,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晶晶,先别弄这个了。”孟礼欢接过她手里的锥子,“跟你商量个事。”
他把打算去二姐家、并以此作为修房资金来源借口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晶晶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回娘家!她可是想了好久了!自从嫁过来,一年到头也回不去几次,尤其是有了丫蛋后,更是难得。而且还能避开屯里即将到来的修房喧嚣和可能的风言风语。
“真的?明天就去?”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眼睛亮晶晶的。
“嗯,明天一早。你收拾一下,带几件换洗衣裳,也给二姐家和咱爹娘带点东西。”孟礼欢笑着看她,“把丫蛋也带上,让她去看看外公外婆。”
“哎!好!俺这就去收拾!”韩晶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也顾不上撬海螺了,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就兴冲冲地跑回屋准备去了。
王秀娥在一旁听着,也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心里既觉得儿子考虑得周全,又有点舍不得小孙女,叮嘱道:“去了别贪玩,早点回来。山里晚上凉,给丫蛋多带件衣裳。”
“知道了,娘。”孟礼欢应道。
既然决定要走,剩下的海货处理就得加快。孟礼欢也上手帮忙撬海螺、剥贝肉。王秀娥把那些鲜肉用粗盐腌上,准备晾成肉干。
下午,韩晶晶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准备礼物。她把从县城买的花布分出来两块,一块给二姐,一块给自己娘家嫂子。又把水果糖包了一大半。想了想,又把那些撬出来的、最新鲜肥美的海螺肉和贝肉挑了一大碗,用海草包好,准备带去给山里亲戚尝个鲜。最后,还把孟礼欢从县城买的那瓶白酒也塞进了包袱里——给她爹的。
孟礼欢则去检查他的装备。水连珠猎枪仔细擦拭了一遍,检查了枪膛和撞针,又用旧布蘸着油把枪身擦得乌亮。侵刀磨得飞快,手指试了试刃口,寒光闪闪。他又找出了以前用的一个旧军用水壶,灌满了凉开水。还有一个帆布缝制的挎包,里面装上火药壶、铁砂袋、火帽(老式猎枪用的击发装置),以及一小包盐和火柴——这些都是赶山必备的东西。
丫蛋似乎也感觉到要出远门,兴奋地在屋里跑来跑去,抱着她的小橡皮鸭子,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晚饭桌上,气氛比平时更热闹些。王秀娥不停地给丫蛋夹菜,嘱咐她去了外婆家要听话。孟繁林则跟孟礼欢交代着进山要注意的事项,哪里路不好走,哪个山头可能有啥野物,虽然他知道儿子现在比他还懂行。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孟家小院就忙碌起来。
韩晶晶给丫蛋换上了一身最干净的小衣裳,自己也穿了件半新的碎花褂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背上一个大包袱,里面是礼物和她们娘俩的换洗衣服。孟礼欢则背着他沉甸甸的帆布挎包和水连珠,腰里别着侵刀,手里还提着那包用海草裹着的鲜海货。
王秀娥把蒸好的窝窝头和煮鸡蛋塞进韩晶晶的包袱里,又给丫蛋口袋里塞了两块糖,一路送到院门口,千叮万嘱。
“行了,娘,回吧。最多三五天就回来了。”孟礼欢说道。
“路上小心点!看好孩子!”王秀娥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儿子背着枪、儿媳背着包袱抱着孩子的身影消失在晨雾缭绕的村路尽头,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孟礼欢和韩晶晶抱着丫蛋,踏着露水,朝着山林的方向走去。丫蛋第一次这么早出门,兴奋地东张西望,小手指着树上的鸟儿咿呀叫唤。
韩晶晶的心情也像这清晨的空气一样,清新而愉悦。回娘家的期待,暂时逃离屯里是非的轻松,以及对丈夫安排的信任,让她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孟礼欢走在前面,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四周,耳朵捕捉着山林里的动静。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出发,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在路上就有点收获,让这趟“打猎”更加名正言顺。
晨风吹过,带来远处山林的松涛声和不知名野花的清香。
这一次进山,不只是探亲,更是一次为未来安稳生活铺路的谨慎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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