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月光像一层薄霜,冷冷地洒在玄机斋的后院。
白日里狰狞的石神像在夜色中更显可怖,阴影拉得老长,几乎要将整个后院吞没。
后院的香炉还燃着残香,一股混杂着草药与硫磺的异味在冷风中弥漫,与之前念咒声残留的诡异感交织,让这片角落透着令人心悸的寂静 —— 唯有房檐阴影里,一双漆黑的眼珠正牢牢盯着屋内的动静。
墨羽收敛着翅膀,将身体贴在雕花房檐的凹槽里。
它的黑羽与夜色完美融合,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暴露其存在 —— 自辰时起,它就带着三只最敏锐的鸦群成员守在这里,白天监视吴道长的动向,深夜则负责窃听屋内的密谈。
此刻,它将头微微倾斜,右耳(之前在边关受伤后更善听声)对准窗缝,连屋内人呼吸的轻重都能清晰捕捉。
屋内的烛火摇曳,映出两道人影:吴道长穿着道袍,垂首站在一侧,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另一侧站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面具上刻着扭曲的兽纹,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得像冰的眼睛,身上穿着玄色长袍,袍角绣着不易察觉的云纹 —— 这是皇室祭祀专用的纹样,寻常人绝不敢穿戴。
“巫蛊娃娃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面具人的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沙哑而沉闷,像从地底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吴道长连忙躬身回话,声音带着明显的畏惧:“回…… 回大人,娃娃已经埋在万兽阁后院了,用的是红山红砂泥,按您的吩咐,还加了‘引魂草’…… 只是…… 只是沈玥好像没中招,今日还带着人查了西街的红砂来源,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又如何?”
面具人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巫蛊本就是试探 —— 若沈玥连这点小手段都破不了,也不配做国师大人的眼中钉。”
“国…… 国师大人?” 吴道长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震惊,“您是说…… 这件事,是国师大人亲自吩咐的?”
墨羽的耳朵瞬间绷紧 ——“国师” 二字像惊雷,让它下意识地用喙轻轻啄了一下房檐的木头(这是与沈玥约定的 “关键信息标记”)。
它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 国师楚玄,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亲信,掌管皇室祭祀与祈福仪式,常年居于宫中的玄清殿,极少过问朝政,却没人敢轻视他的势力,传闻他还懂些 “奇门异术”,连太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面具人显然没在意吴道长的震惊,继续说道:“国师大人说了,若巫蛊试探失败,就启动‘尸蛊计划’—— 太子那边已在京郊废弃窑厂备好活人,都是些流民,养蛊正合适。等尸蛊炼成,先让沈玥和楚云砚尝尝滋味,再用它搅乱京城,到时候……”
“到时候殿下就能重掌大权,国师大人也能……” 吴道长连忙接话,却被面具人冷冷打断。
“不该问的别问。”
面具人的眼神骤然变冷,“你只要按吩咐做事,把后院的‘养蛊罐’看好,别出纰漏。太子那边,我会去联系 —— 他还以为自己是主谋,却不知道,他不过是国师大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连他私藏的军粮,都是大人故意让他挪用的,好引楚云砚上钩。”
吴道长吓得不敢再说话,只能连连点头。
面具人又叮嘱了几句 “三日之内必须启动尸蛊计划”,才转身走向后院的暗门,玄色长袍扫过地面,没留下丝毫痕迹。等面具人彻底离开,吴道长才瘫坐在椅子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嘴里还喃喃着 “国师…… 尸蛊……”,语气里满是恐惧。
房檐上的墨羽待屋内恢复平静,才轻轻振翅,带着三只鸦群成员悄无声息地离开。
子时的西街已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着它们黑色的影子。
墨羽飞得极快,翅膀划破冷风,朝着景王府的方向疾驰 —— 它知道,刚才听到的对话,关乎着一场更大的阴谋,必须尽快传给沈玥和楚云砚。
此时的景王府书房,烛火依旧亮着。
沈玥、楚云砚和卫凛围坐在案几旁,案上摊着玄机斋的布局图,还有黑甲传回的泥土样本。
沈玥穿着月白襦裙,外罩淡紫比甲,指尖捏着笔,正记录着今日的探查进展;楚云砚则皱着眉,盯着布局图上的 “后院暗门” 标记,若有所思;卫凛站在一旁,手里握着长刀,神色警惕地盯着窗外 —— 他们都在等墨羽的深夜传讯。
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熟悉的 “呱呱” 声。
沈玥立刻起身开窗,墨羽带着鸦群成员飞了进来,落在案几上,对着众人急促地叫了几声,又用喙轻轻啄了啄案上的纸笔,然后模仿着白天听到的 “国师” 二字发音,发出低沉的 “咕咕” 声(鸦群虽不能说话,却能模仿简单音节)。
“墨羽,是不是听到了关键信息?” 沈玥连忙拿出一张白纸,“你别急,慢慢说 —— 听到‘国师’了?还有什么?”
墨羽用喙在纸上点了点,先画了个简单的面具(代表戴面具的人),又画了个罐子(代表养蛊罐),然后对着 “国师” 的音节叫了三声,再对着 “尸蛊” 的发音叫了两声,最后画了个小人(代表活人)。
景王府的文书立刻上前,根据墨羽的动作和音节,快速记录:“戴面具人提及‘国师’,指令‘尸蛊计划’,太子府备‘活人养蛊’,玄机斋后院有‘养蛊罐’,三日内启动计划。”
“国师?楚玄?” 卫凛看到 “国师” 二字,瞬间瞪大了眼睛,玄色劲装的袖口因震惊而绷紧。
“这不可能!国师是陛下最信任的人,掌管祭祀,向来不问政事,怎会与太子勾结?还搞‘尸蛊计划’‘活人养蛊’?这要是传出去,会震动整个朝堂!”
楚云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拿起文书记录的纸,指尖轻轻敲击着 “太子是棋子” 几个字(墨羽通过动作暗示了这句关键对话),语气凝重:“之前我就觉得奇怪,太子虽贪婪狠厉,却没能力布下这么大的局 —— 从贪腐军粮到巫蛊陷害,再到如今的尸蛊计划,每一步都环环相扣,甚至能牵动北漠势力,背后定有更强大的人操控。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国师楚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玥攥紧了拳头,淡紫比甲的衣角被她攥得发皱,眼神里满是冷厉,“他已是陛下亲信,权倾朝野,还要操控太子,搅乱京城,难道…… 他想谋逆?”
“很有可能。”
楚云砚点头,目光扫过案上的军粮账本,“之前查军粮贪腐时,就发现有一笔银两流向不明,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国师用来收买北漠势力的。他先用太子的贪念引开注意力,再用巫蛊、尸蛊制造混乱,等京城乱了,陛下震怒,他再以‘平定叛乱’为名,掌控兵权 —— 好一招借刀杀人、坐收渔利!”
卫凛的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若是国师出手,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 他在宫中势力庞大,还懂奇门异术,若是他用祭祀的名义做手脚,连陛下都可能被蒙蔽。”
“危险又如何?”
沈玥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透着坚定的光芒,“他想把太子当棋子,想用水蛊、尸蛊害我们,想搅乱京城,我们就偏不让他得逞!不管他是国师还是什么权贵,只要敢伤害百姓、危害朝廷,定要他付出代价!”
墨羽像是听懂了沈玥的话,对着她叫了两声,又展开翅膀,对着窗外的方向比划 —— 像是在说 “我还能继续监视,绝不会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子时的烛火摇曳,映着案几上的记录纸,“国师”“尸蛊”“活人养蛊” 几个字格外刺眼。
书房内的气氛虽凝重,却没有丝毫退缩 。
“墨羽,明日你继续监视玄机斋后院,重点盯着‘养蛊罐’的位置,还有戴面具人的动向。”
沈玥对着墨羽吩咐,“黑甲的蚁群也继续探查暗门的路线,看看能不能找到京郊废弃窑厂的方向 —— 我们必须在三日内,找到他们养蛊的证据,阻止尸蛊计划启动!”
墨羽点点头,振翅飞出窗外,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内,众人继续围绕着案几上的线索分析,烛火的光芒虽弱,却照亮了他们对抗阴谋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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