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俊最终点了点头,算是拍了板,“就依杨将军所言。”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二十名身穿与秋日林地颜色相近的土褐色劲装、背着神臂弩、腰挎短刀的宋军斥候,在一名队长的带领下,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脱离大队,没入了道路一旁的密林之中,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林海莽莽,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只剩下斑驳的光点。
枯叶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但在那队宋军斥候的脚下,却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彼此间用着简单的手势和模仿鸟鸣的暗号沟通,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像一群经验丰富的猎人,正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的猎物。
一处山坳里,十几个金人斥候正围着一小堆篝火,烤着干粮。
他们显得颇为放松,其中一人还用女真语咒骂着这鬼天气和吃不完的干肉。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阴影已经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
宋军斥候队长趴在一处灌木丛后,冷静地打出几个手势。
埋伏在四周的士兵们悄悄举起了手中的神臂弩,冰冷的弩箭对准了火堆旁的每一个目标。
“嗖!嗖!嗖!”
没有呐喊,没有冲锋的号角,只有弩弦骤然绷紧又松开的闷响。
十几支利箭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射入了那些金人斥候的咽喉和胸膛。
惨叫声刚刚冲出喉咙,便被涌出的鲜血堵了回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剩下的宋军斥候从藏身之处暴起,如猛虎下山,手中短刀寒光一闪,扑向了那几个侥幸躲过第一轮齐射的金人。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
从第一支弩箭射出,到最后一名金人斥候被割断喉咙,整个过程不过几十个呼吸。
林间除了风声和血腥味,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时辰后,斥候队长再次出现在张俊和刘光世的马前,手中提着一个装满了女真兵刃和号角的皮囊,掷于地上。
“禀报将军,金狗斥候十三人,已全数歼灭,我方无一伤亡。”
大帐之中,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张俊和刘光世看着地上那些熟悉的金军装备,又看了看杨再兴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快,准,狠。”
刘光世喃喃自语,他戎马半生,还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歼灭战,“以小股精锐,悄无声息地拔掉敌人的眼睛……这……这就是官家所说的新战法?”
“让大军在开战前,就成了在聋子瞎子面前的明眼人。”
张俊的眼神里满是震撼,他转向杨再兴,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由衷的敬佩,“杨将军,老夫……佩服。
看来官家提拔你,绝非偶然,当真是慧眼识珠啊!
我等老了,险些看走了眼。”
杨再兴依旧谦逊地一抱拳:“二位将军谬赞。
末将只是遵照陛下旨意行事,此皆是将士们平日训练刻苦、悍不畏死的结果。”
这一场规模极小的遭遇战,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在北路军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那些平日里被严苛训练折磨得叫苦不迭的士兵们,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成果,士气空前高涨。
与此同时,金军大营中,派出去的斥候迟迟未归,让领军的将领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当他们再次加派人手,最终只在密林中找到十几具冰冷的尸体时,一股寒意从所有金军将领的背脊升起。
以往孱弱不堪、一触即溃的宋军,什么时候有了这等如狼似虎的精锐?
这支北上的宋军,不一样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金军大营上空。
一时间,巡逻的队伍加了一倍,营寨的戒备提到了最高,甚至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会让哨兵紧张地张弓搭箭,真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数日后,北路军的旌旗终于在黄河故道以北的平原上,与另一支更为庞大的军队遥遥相望。
尘土飞扬间,无数“种”字与“张”字大旗迎风招展,那是种师道与张叔夜率领的西路边防军。
十五万禁军精锐,加上久经战阵的边防部队,两军汇合,号角连营,兵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惊人规模,声势之浩大,仿佛能将笼罩在北国上空的阴云都一扫而空。
然而,大军汇合的兴奋很快被一种沉闷而紧张的气氛所取代,新的问题随之而来,正如一句老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帅帐之内,一张巨大的沙盘地图占据了中央。
种师道与张叔夜,两位须发皆已染霜的老将,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沉稳与煞气,让整个营帐的空气都凝重了几分。
他们打量着眼前的三位年轻人,目光在杨再兴身上停留得最久。
对于这个年轻人前些天那场漂亮的斥候歼灭战,他们有所耳闻,心中佩服其悍勇,但这份佩服,并不等同于对他指挥大军能力的信任。
在他们看来,战场搏杀的勇猛是一回事,统率数万大军的谋略,又是另一回事。
而另一边,张俊与刘光世,作为天子脚下出来的禁军大将,刚刚因一场胜利而信心倍增,看着两位老帅那副四平八稳、过分谨慎的模样,心里也难免有些嘀咕,觉得这些常年守边的老家伙,怕是已经被金人打怕了,战法思路都成了老古董。
首次军事会议,就在这样一种微妙的、彼此审视的气氛中开始了。
“种老将军,张老将军,”张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性子急,一指沙盘上金军大营的位置,声音洪亮,
“如今我两军会师,兵强马壮,士气正虹,正该趁此良机,合兵一处,全军突进,直捣黄龙!
一战定乾坤!”
种师道缓缓抬起眼皮,他那双浑浊却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声音沙哑而沉重:“张将军,金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它是一群狼。
此时我们这么多兵马在一起,肯定是会被发现的,被惊扰的狼,只会更警惕,更凶残。
我军新集,看似势大,实则各部磨合不足,粮草线漫长。
若全军冒进,一旦被金人铁骑寻到破绽,截断我军后路,则数万大军,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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