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全军冒进,一旦被金人铁骑寻到破绽,截断我军后路,则数万大军,危矣。”
“种帅所言,不无道理。”
刘光世向来比张俊稳重,他试图找一个折中的方案,“但一味枯守,也会坐失良机。
依我看,不如大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每日推进三十里,安营扎寨,深沟高垒,如推磨一般,慢慢将金人压垮。
此法虽慢,却最为稳妥。”
“稳妥?”
一直沉默的张叔夜冷笑一声,他脸上的刀疤随着肌肉抽动了一下,显得有些狰狞,“刘将军,你可知金人骑兵一日能奔袭多远?
你推进一步,他们能绕着你的大营兜上三个圈!
什么步步为营,在平原之上,这就是给他们的骑兵当活靶子!
我与种帅意见一致,当固守,以我军之众,深挖壕,高筑墙,摆出决战之势,逼金人来攻。
以逸待劳,方为上策。”
帐内的气氛愈发僵持,四位主将,提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方案。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杨再兴身上。
杨再兴对着几位将军一抱拳,姿态谦恭,但说出的话却让几位老将都皱起了眉头。
“几位将军,无论是急进、稳进还是固守,似乎都免不了要与金军主力硬碰硬。”
“金人长于骑射,野战称雄,我军若以堂堂之阵与其对垒,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他顿了顿,走到沙盘边,手指在金军大营周围的几处山林与河流上轻轻划过。
“末将以为,金军主力虽强,但其软肋在于补给与耳目。”
“我军有新练的精锐斥候,行动迅捷,不如化整为零,派出数支精干小队,效仿前日之事,专打其粮道,袭其游骑,夜扰其营。”
“让他们吃不饱,睡不安,变成真正的瞎子、聋子。”
“待其军心动摇,疲惫不堪之时,我大军再寻机决战,则胜算必将大增。”
这番话一出,帐内顿时一片死寂。
张俊和刘光世听得眼前一亮,觉得此法颇为新颖,但又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不像大军作战的章法。
而种师道和张叔夜则是眉头紧锁,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儿戏。
几千人的小股骚扰,对于十几万人的大军来说,能有多大用处?
这根本不是决胜之道。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张俊烦躁地抓了抓头盔。
官家临行前那道“凡军国大事,必须集体商议,少数服从多数”的军令,此刻就像一句无情的嘲讽,在每个人的心头回响。
这是大军汇合后的第一次决策会议,却连最基本的进退方略都无法统一,乱糟糟的,简直成了一团乱麻。
帐外,士兵们的操练声、战马的嘶鸣声汇成一片,充满了力量,而这帅帐之内,却被一股名为“分歧”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帅帐内的死寂,像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帐外风声呼啸,将营帐的厚重帆布吹得猎猎作响,更衬得帐内这片沉默诡异得让人窒息。
张叔夜脸上的刀疤猛地一抽,他粗粝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打破了这片僵局。
“简直是儿戏!”
“几千人去骚扰十几万大军?”
“那叫骚扰吗?”
“那叫送死!”
“金人大营连绵十里,你这点人撒进去,连个水花都见不着,不过是给人家塞牙缝罢了。”
“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叫行军打仗!”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几乎是指着杨再兴的鼻子骂他天真。
张俊本就烦躁,听了这话更是火大,但他对杨再兴的提议也存着疑虑,一时竟不知该帮谁说话,只是闷着脸,将腰间的刀柄捏得咯吱作响。
“张老将军息怒。”
杨再兴依旧是那副谦恭的神态,仿佛那句“乳臭未干”说的是别人。
他没有急于争辩,反而退了一步,再次对着沙盘一躬身。
“末将方才言语孟浪,思虑不周,让几位将军见笑了。”
他这一退,反倒让张叔夜准备好的一肚子刻薄话噎了回去,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种师道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杨再兴,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杨将军,你继续说。”
“老夫想听听,你为何觉得此法可行。”
杨再兴直起身,目光扫过四位主将截然不同的神情。
他知道,刚才那个过于激进的提议,已经触动了老将们用兵谨慎的底线。
他需要一个更能让他们接受的台阶。
“回种帅,末将并非是说,要靠这几千人就击败金军主力。”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诚恳地说道:“末将的意思是,如今我军对金人主力大营的内部情形,几乎一无所知。”
“他们的粮草究竟囤于何处?”
“中军大帐位于何方?”
“各部兵力如何分布?”
“夜间防卫有何漏洞?”
“这些,我们都只是一知半解。”
“无论是全军突进,还是步步为营,甚至是固守待敌,都像是闭着眼睛在跟一个壮汉搏命,胜负只凭天意。”
他停顿了一下,让帐内几人有时间消化他的话。
“所以,末将斗胆,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杨再兴的语气愈发沉稳:“请拨给末将一支精锐,不必多,三千人足矣。”
“我们不求惊扰敌军主力,只求悄然渗透,潜入其腹地。”
“我们的任务,不是杀伤,而是侦察。”
“去摸清他们每一条运粮小道,画出他们每一个营寨的布局,探明他们主将的位置。”
“我们将化作大军的眼睛和耳朵,将金军这张大网的每一个节点,都看得清清楚楚。”
“待我们掌握了足够的情报,再来商议下一步的战略,届时,是攻是守,是疾是缓,便不再是凭空臆测,而是有的放矢。”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卑不亢。
它将之前那个听起来像是“匹夫之勇”的骚扰计划,变成了一个缜密而审慎的“渗透侦察”方案。
刘光世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第一个出声附和:“此法甚好!
先探后动,既不冒进,又不至于坐失良机,还能摸清敌人的底细。
这……这是一举两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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