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大佬的提问,一个无人能解的“死结”
那一声轻响,并不算大,却像一颗投入静水湖面的石子,瞬间荡开了层层涟漪。会场里所有的声音,无论是压抑的呼吸还是纸张的翻动,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几十道代表着华夏国经济领域最顶尖权力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主席台中央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领导身上。
他年过花甲,头发已然花白,但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一双眼睛平静而深邃,仿佛能穿透这间会议室的红木墙壁,看到更远的地方。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看着自己面前那支被放下的钢笔。
“都说完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无人应答。
“我听了一上午,感觉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会场里慢慢扫过一圈,“西部的同志说,要发展,先修路,基础设施是命脉,需要中央加大投入。这话对不对?对。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位西部副省长身上,对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东部的同志说,要相信市场的力量,给资本松绑,让他们去创造价值,政府做好服务就行。这话对不对?也对。海东省的经济奇迹,就是最好的证明。”
海东的周书记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财政的同志说,要守住钱袋子,严控风险,不能再走大水漫灌的老路。这话对不对?更对了。家大业大,也不能寅吃卯粮,败家子的事我们不能干。”
财政部的罗部长面无表情,但嘴角那几乎无法察变的弧度,显示了他的认同。
“国土的同志说,十八亿亩耕地是红线,是饭碗,动不得。这话对不对?这已经是天条了,没什么对不对的。”
国土部的孙部长那张如山般沉稳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领导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专家席上,在高建军的身上停顿了片刻。
“建军同志说,要稳字当头,尊重规律,防止冒进。这话对不对?当然对。我们这么大的国家,搞经济建设,就像开一艘万吨巨轮,猛打方向盘是要翻船的。”
高建军的脸上露出一丝谦逊的笑容,微微欠身。
领导将所有人的观点都肯定了一遍,会场的气氛却并未因此而缓和,反而愈发凝重。所有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潜台词。
你们都对。
但当所有人都“对”的时候,事情就寸步难行了。
“都对,问题就来了。”领导将双手十指交叉,轻轻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感,“西部要钱,东部要权,财政要收紧,国土要红线。每个人都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画地为边,寸步不让。结果就是,西部继续捧着金饭碗要饭,东部的资本找不到出路,在金融市场里空转,吹起一个又一个泡沫。”
他的话语不重,却字字句句都敲在所有人的心坎上。这番话,比任何激烈的批评都更让人难堪。因为它撕开了那层“为国为民”的温情面纱,将底下赤裸裸的部门利益和思维壁垒,血淋淋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会场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位西部副省长的脸涨得通红,最终又化为一片灰白,慢慢低下了头。周书记脸上的温文尔雅也有些挂不住,下意识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罗部长和孙部长则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
高建军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所以,今天这个会,我不听大家诉苦,也不听大家表功。”领导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变得锐利无比,“我只提一个问题,也是今天唯一需要讨论的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给所有人留下了足够的消化时间。
“如何在不增加中央财政负担的前提下,有效推动落后地区的产业升级?”
轰!
这个问题,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每个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不增加中央财政负担?
这六个字,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直接斩断了西部省份最后的念想。那位副省长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他看着自己面前那份写满了“恳请”、“支持”、“倾斜”的发言稿,只觉得无比讽刺。
有效推动产业升级?
这个要求,又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海东省周书记的心头。他的“松绑”论,本质上是让资本去“跑马圈地”,至于能不能真的实现“产业升级”,那是结果,不是前提。现在,领导直接把“有效”这个词放在了前面,等于给他这匹市场野马,套上了最严格的缰绳。
而这两个条件组合在一起,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几乎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无解的死循环。
不要钱,还想办事。而且,还要把事办成、办好。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林默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跺一跺脚就能让一方水土震三震的大人物们,此刻却像一群被老师的终极难题问住的小学生,或蹙眉沉思,或低头不语,或眼神闪烁,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开口。
他的脑海中,【情绪剧本】的面板上,不再是针对个人的分析,而是浮现出一片巨大的、代表着整个会场的灰色图谱。
【会场集体情绪:思维僵化、路径依赖、无解的困局】
林默瞬间明白了。
这位领导,根本不是在向他们要一个答案。
他是对这群华夏经济的掌舵者们,感到失望了。
他抛出这个“死结”,不是为了解开它,而是为了用这个死结,狠狠地抽打他们,让他们从各自为政的惯性思维里惊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会场里的沉默,像是在发酵,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尴尬。每个人都能感觉到那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不断累积,压得人喘不过气。
高建军几次拿起笔,又几次放下。他穷尽自己几十年的经济工作经验,也想不出一个能同时满足这两个苛刻条件的万全之策。他甚至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就是违背经济学基本原理的。他的理论体系里,政府引导和财政支持,是推动落后地区发展的“两只手”,现在要他自断双臂去走路,这怎么可能?
他想开口说一句“这个问题的前提本身可能需要商榷”,但话到嘴边,看着领导那张不容置疑的脸,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不敢。
林默的心跳,在胸腔里擂鼓一般地响着。
他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
那个问题,那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死结”的问题,对他来说,却像一把量身定做的钥匙。
不增加中央财政负担——楚天雄的“内循环”方案,核心就是利用市场化的金融工具,引导东部过剩的民间资本,而不是动用国家财政。
有效推动产业升级——方案设计的“资源期货”、“碳汇交易”等机制,就是为了让资本在逐利的同时,必须与西部的资源开发和环境保护深度绑定,从源头上就杜绝了“低端转移”和“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
答案,他有。
那份被他研究了无数遍,与十年档案数据相互印证,又融入了他对未来判断的“迭代版”方案,就是这个死结的唯一解。
可他是谁?
他只是一个角落里的记录员。一个被借调来的、人微言轻的小角色。
在这里,他甚至没有一个固定的座位,只有一张临时的桌子。他的名字,都没有资格出现在那块铜质的铭牌上。
他开口?
这无异于一个在神仙打架时,突然从石头缝里跳出来的土地爷,高喊一声“且慢”。
那不是勇敢,那是找死。
高远那张充满嘲讽的脸,钱博那句“有些档案就该待在柜子底”的警告,陆铭在电话里“谁碰谁死”的忠告……一瞬间全都涌上了他的脑海。
他握着鼠标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已经有些发白。
时间还在流逝。
领导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全场,那平静的眼神深处,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失望,一闪而过。
他似乎准备开口,结束这场令人尴尬的沉默了。
一旦他宣布休会,或者转向下一个议题,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将永远地关上大门。
林默的呼吸,几乎停滞。
他的大脑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评估着风险与收益。
【紫色剧本】的选项在脑中疯狂闪烁,已经不再是台词,而是一个动作——举手。
一个足以决定他未来命运的动作。
做,还是不做?
就在领导拿起桌上的茶杯,似乎准备说出结束语的那一刹那——
会场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只手,不算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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