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打断一只手?
这么狠吗?
听到这里,我有点惊讶,郎朗晴天,光天化日之下,法治社会里,还有人敢这样心狠手辣、目无法纪?
我看了看旁边的夜猫,不过这小子根本就不在意我这边,仍然聚精会神地听着。
果不其然,不仅是我一个人不相信,连花衬衣自己都不相信。他说,李老六你妈勒个巴子,只要你敢对我动手,绝对是牢底坐穿的。
听花衬衣的样子,他是豁出去了。
可能在花衬衣的心里,他还是相信法律的,盘算着真闹到公安机关去,虽说赌资是保不住了,但是汽车和房产应该还能保得住不是?
抱的就是玉石俱焚的心态。
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正确的策略。聚众赌博这东西,不能在阳光下运行,但凡被公安机关抓住,重则判刑,轻则刑拘。
“呵呵,呵呵。”我听到,李老六轻蔑地笑着。他说,既然端了这个饭碗,吃的就是这口饭,没有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你就等着吧。
“黄皮你在等什么,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我们在牛棚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只听到李老六严厉地吼了一声过后,不到三秒,就传来了一阵杀猪一样的喊叫。
“啊……”
一声闷响过后,花衬衣发出了惨痛的叫声。
我靠,真的动手啊。
这,太过于明目张胆了!
嫂可忍,叔不可忍啊。
我热血上头,立即就想冲上去制止。
不过,又被夜猫按住了。
夜猫用眼神制止了我,他还用手在脖子前一划,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夜猫的意思是说,我们两个现在冲上去,完全是送命。
没办法,现在敌强我弱,确实是真实的情况。
“李老六你不得好死。”接下来我就听见花衬衣叫嚷了一声,然后就再无声息。
“李总,晕过去了。”
正当我不晓得里面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时候,黄毛又说话了。他请示李老六,问人已经晕了,接下来怎么搞。
“怎么搞,帮他写个借条,按上手印就丢到卫生院去。”李老六说,赶紧地把借条打了,人命也得保,不然人死翘翘了,我找谁收账去。
对于李老六的交待,黄毛可能有点为难,他讲李总你是晓得的,除了我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字斗大不认识一个啊,这个借条,我写不出嘛。
“也是哦,这气一上头,就忘了这一茬。”李老六的声音传了出来。他骂黄毛说,九年义务教育咋个会有你这种漏网之鱼呢,当今社会没有文化是要被淘汰的,混江湖也如此,回头我去帮你问问,县里还有没有夜校,帮你弄个名额,省得以后出门再外,尽闹一些笑话。
然后李老六又说,那王胖子你来写吧,写完就按个印子,血都是现成的,按好了就从后坡这里抬出去,千万不要被那些赌徒看到了,别血淋淋的把我们的小羊子都吓跑了。
“黄皮,我们走吧,下面还有几只杂鱼得伺候呢。”李老六安排完这些,然后牛棚里一阵响声,五六个人从牛棚里走了出来。
打头的自然是西装革履的李老六,然后就是黄毛等一帮青皮崽子。他们沿着田埂下山,往赌场走去。
见到这阵仗,我不由得后怕,这些人,加上现在还留在棚子里面的,怕是有差不多二十个吧。要是刚才我头脑一热冲进去,只怕要被打得比花衬衣还惨吧。
等李老六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我和夜猫也悄悄撤退,沿着我刚刚上来的路,悄悄返回赌场。
“这些人怎么这么凶?”我问夜猫,说这种事情多吗?
“不多,不过也常有接到报警。”夜猫这个人,说话总是惜字如金,他说我咋晓得全部情况,回去你自己去指挥中心调一下报警记录不就清楚了吗?
“你们从来不管?”我有点生气,说刚才不晓得牛棚里面是什么情况,估计花衬衣的手是废了,眼睁睁看着群众受伤害,咋对得起身上的警服?
“又不是我管。”夜猫看着我,他说我只是一个民警,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领导不安排我何必多事?要是你有疑问,就去问陈局长和局党委啊。
得,聊不下去了。
然后,我们就这样谁都不说话,回到了赌场。
而这个时候,早就到了的黄毛,正缠着柳方问话。不用想都能猜得到,肯定是问我的去向。
我和夜猫的出现,总算给柳方解了围。
“听说袁老板闹肚子了?”我刚刚走到赌场那里,李老六就走了过来,他说这荒郊野岭的,可没有医院和专业的医生,不过他们备得有一点药,要不要简单对付一下。
“不用了,都怪我嘴馋。”对于李老六的好意,我假把意思地感谢着,说这不是早上在寨头那里,嘴馋多喝了两口酒,这不肠炎又犯了。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跟柳方说,现在太阳都落坡了,赶紧兑了筹码,得赶回炉山市去,我们约了人吃晚饭,可不能迟到了。
假得不能再假的理由。
对于我们的离开,李老六却并不挽留。他跟我说,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几位老板想消遣的话,他是随时欢迎的。
不过李老六还是很真诚地对我说,小赌怡情,大赌灰飞烟灭,希望以后我们间的合作,轻松又愉快。
啊?
这是赌场庄家说的话吗?
都说上坡容易下山难,在我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带着复杂的心情,不一会,我和柳方、夜猫三人就回到了白眉寨的寨脚,发动汽车往邛山县城赶。
这一次的侦查,算是颇有收获的。
我离开后,其实柳方根本就没有赌什么,基本保持了持平的局面。也就是说,我们一个下午,还是赢了七八万块钱的。
这,算是战果满满?
更让我兴奋的是,通过一下午的调查,我算是对滚地龙有了一定的了解,并对接下来要实施的规划,更加有信心。
“你们怎么看?”我问柳方和夜猫。
“不怎么看。”夜猫说。
对夜猫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我真恨不得掰开他的脑袋,看里面到底是装了什么样的东西。
“一直都是这样玩的。”不仅仅是夜猫,柳方也并没有多少兴奋。他说,滚地龙野外赌场在邛山肆虐了这么多年,不仅是公安机关,连一般的老百姓都摸得清清楚楚的。
唉,我又被鄙视了。
辛辛苦苦搞了一天,自己兴奋得半死,可这样的成果,在别人的眼里,却不值一文。
“还是那样的套路嘛。”柳方说,割韭菜、宰肥羊,不过如是。
“说细点。”我让柳方掰碎了、揉细了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我不是要一个迂腐的人,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长期的机关生活,我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就算是现在地下头来,向一个辅警学习,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
“其实,关键在于概率。”柳方也不客气,他一层层地给我讲赌滚地龙的诀窍。庄家吃的,就是概率。
要是人们都玩猜大小,那就是公平的,输赢天注定。不过有了不同的赔率,就会有人忍不住去搏高倍数,如此就出现了概率问题,庄家占的概率大,铁定要赢的。
这个,是基本盘。
同时,这也是“滚地龙”能长期存在的生命力。毕竟,这样的赌博方式,有看得见的公平。
“其次,是球的问题。”柳方跟我说,概率说的是公平,那么我们就说不公平的一面,其实所有的庄家都在骰子里做了手脚,只是赌客们不知道而已。
从过往邛山县公安局办案的情况来看,没收的骰子里面,很多都装得有电子芯片,遥控器就在庄家的手里,也就是说,不管你怎么赌,赌什么,结果早就是注定了的。
“赌客不知道吗?”我说,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天衣无缝的,赌客们应该也清楚这其中的猫腻啊。
“选择性无视呗。”柳方讲,但凡是赌,哪怕是打麻将,那都是输多赢少,为何还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同理,这些赌滚地龙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能赢钱,自己参加的台子是公平的,自己是那个例外。
同时,庄家也不蠢。他们不会赶尽杀绝,每一张台子杀多少、放多少,总有精确的控制。很多的时候,还会放一些人赢大钱,成为榜样,给所有的赌客们打鸡血。
总之,就是一种“有输有赢”的假象,还有“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期望。
大致,赌场就是这个方法控制赌客,割韭菜。
“至于宰肥羊,那就让夜猫给你说吧。”柳方介绍了一半,他就不说了。
“有什么好说的。”夜猫稳稳当当地开着车,他说,一头牛,只要被抓住了鼻子,就跟这个方向盘一样,让你往左就往左,往右就往右,就算让你去死也不会皱眉头。
啊?
“今天那个花衬衣,就是错抽了一根烟。”夜猫说,能够挣到几千万的身家,那死胖子也绝对是邛山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了,可是你看他在赌场的表现,却蠢得跟个猪一样,那不是致幻剂还能有什么?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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