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数道目光立刻盯在她的身上,凌笃玉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夯土主道上,两旁皆是密密麻麻依地势而建的简陋茅屋和少数稍显齐整的木屋。
一些寨民闻声从屋里或角落里探出头来,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都面带菜色,衣着破旧。
但与外面流民不同的是,他们眼中至少还有一丝活着的光彩。
此刻,寨民们正带着几分同情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新来的闯入者。
只因凌笃玉的样子确实够惨。
连续多日的逃亡生活,让她浑身裹满干涸的泥浆,头发纠结成缕,黏在脸颊和脖颈上,那身衣服更是破烂不堪。
衣服多处被树枝划破,露出里面污黑的里衣。
凌笃玉站在那里,瘦小又狼狈。
与周围那尚算整洁的寨民相比,她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乞儿。
两个穿着黑色短打,腰间别着短刀的年轻汉子走上前来,虽都面色冷硬,但他们的眼神里并没有太多恶意,更多的是例行公事的警惕。
“若有武器就交出来。”其中一个汉子说道,朝她摊开手掌。
凌笃玉依言从袖中抽出那柄跟随她多日的短匕,刀柄上还沾着泥污,她将它轻轻放在那汉子粗糙的掌心里。
另一个汉子则上前,快速地在她胳膊和腰间拍按了几下,确认没有藏匿其他武器。
“菊婶!”交还匕首的汉子朝人群里喊了一嗓子。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系着围裙的妇人应声走了出来。
菊婶上下扫了凌笃玉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造孽哦,好好的孩子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菊婶嘟囔着走上前,用手熟练地在凌笃玉身上仔细摸索检查,从腋下到腰间,再到裤腿和鞋里,动作比刚才那汉子细致得多。
确认无误后,她朝那两个汉子点了点头。
“跟我来吧。”其中一个汉子对凌笃玉示意道,语气缓和了很多,“二当家要见你。”
凌笃玉默默跟上,那菊婶也跟在旁边,一路还在低声念叨:
“一会儿给你找身干净衣裳,再烧点热水洗个澡,小姑娘家家的,这像什么话……”
他们沿着主道向上走,来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平台。
这里矗立着一栋明显比周围茅屋结实宽敞许多的三间室木屋,屋前还有一小片夯实的平地,门口同样守着人。
带路的汉子与守门人低语两句,然后推开了中间那扇木门。
屋里光线尚可,窗户开着,能闻到淡淡的木头和烟草混合的气味。屋内陈设简单,只有桌椅和一个摆着茶具的木柜。
吱拉—
一个男人正坐着喝茶,听到动静,他站起身来。
这人约莫四十上下年纪,身材不高但极其粗壮结实,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粗布衣裤,袖口挽到肘部,露出布满旧疤的小臂。一头短发,更显面容硬朗。
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杀伐果决的气场便自然流露出来。
他审视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凌笃玉身上!
带路的汉子恭敬道:“二当家,人带来了。”
陆刀把子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汉子和菊婶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两人。
凌笃玉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但她强迫自己站直,迎向那道审视的目光。
“你说,是老崔让你来的?”陆刀把子开口了,声音沙哑。
“是。”
凌笃玉从怀里掏出那枚碎银锭,上前两步,放在两人之间的木桌上。
“崔叔说,拿着这个来找您,陆……陆叔。”
陆刀把子的目光扫过那枚银锭,眼神骤然一凝,他伸出手将银锭拿起,粗厚的手指摩挲着银锭底部一个极不起眼的细小凹痕。
这个动作,这个细节,让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稍稍收敛了一些。
再次看向凌笃玉,这一次,陆刀把子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探究:
“他怎么样了?”
凌笃玉的心揪了一下,她想起崔叔女儿跳井的惨状,想起崔叔为了救她正在逃亡的路上…..但她不能说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是崔叔牵挂的兄弟,她不能刚见面就给他带去那样的噩耗,更不能暴露自己正在被追捕的事情。
凌笃玉垂下眼眸轻声道:
“崔叔……他一切都好。只是……不方便来看您,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陆刀把子看了她几秒,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但他最终没有追问。
“哎…”
将银锭紧紧攥在手心,他重重叹了口气。
“坐吧。”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率先在木椅上坐下。
凌笃玉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膝上。
“你想在寨子里住下?”陆刀把子问,语气平静。
“是,”凌笃玉点头,“想叨扰陆叔一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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