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薄夏咿咿呀呀的学语声和努力翻身的尝试中,不紧不慢地滑过。夏小雨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节奏,白日上工,傍晚归家照料孩子与菜园,与强子的交易依旧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谨慎。只是,心中对那封寄往边疆的信,隐隐存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期待并非源于情感依赖,更像是一种对战略投资回报的等待。她想知道,自己主动抛出的那根联结纽带,对方是否会接住,又会以何种方式回应。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薄斯年的回信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当村里负责收发信件的会计将那个印着部队番号的信封交到她手上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信封比往常略厚一些的重量。指尖触及信封的瞬间,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悸动悄然划过心间。
回到村尾小屋,插好门栓,将玩累了熟睡的薄夏安顿在炕上,她这才在窗边的木桌前坐下,就着午后明亮的日光,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小雨:**
**信已收到。展信阅毕,心绪稍安。**
开篇的称呼,依旧是那声略显生硬却已固定的“小雨”。夏小雨目光微顿,继续往下看。
**知你与薄夏安然度过风波,且日子如常,甚慰。你信中所述薄夏近况,栩栩如在眼前,我于此间仿佛亦能闻其咿呀之声,见其憨态。**
他的笔触,明显比以往多了温度,不再是干巴巴的公文式回复。
**边疆此地,近日风沙尤甚。白日里,黄沙蔽日,天地昏黄一片,出门需以布巾蒙面,否则寸步难行。然待风停沙落,夜幕低垂时,苍穹如洗,星子硕大明亮,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别有一番壮阔苍凉之美。偶与战友于执勤间隙,仰望星河,谈及故乡风物,亦算苦中作乐。**
他第一次,如此细致地向她描述他身处的环境。那风沙,那星河,那思乡的夜晚……夏小雨仿佛能透过纸背,看到那个穿着军装、身影挺拔的男人,站在苍茫戈壁上,于风沙与星辰之间,遥望南方的侧影。这是一种分享,一种将她拉入他世界一角的尝试。
接着,他写到了战友间的趣事,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轻快。
**营中有东北籍战友,性情豪爽,一口乡音俚语常逗得众人捧腹。前日他家中寄来腌菜,众人分食,其味辛辣爽脆,迥异于南国风味,倒也别致。不禁想起你信中提及的春韭炒蛋,想来定是鲜香满口。**
这种带着生活气息的分享,彻底驱散了以往信件中那股公事公办的冰冷气息。
然后,他的笔锋自然而然地,又回到了孩子身上,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带着点初为人父的笨拙和小心翼翼。
**你言薄夏已能侧身,努力欲翻,此乃大进步。然孩子骨软,炕沿坚硬,你需万分当心,务必时刻看护,勿使其独自翻滚,恐有摔落之虞。若可行,或可在炕沿铺设些柔软旧衣物,稍作缓冲。**
他似乎不放心,又在后面补充了一句:**翻身之后,便是学坐、学爬,活动范围愈广,更需谨慎。你一人照料,辛苦之处,我虽未能分担,亦时时挂念。**
夏小雨看着这几行字,仿佛能看到薄斯年写下这些话时,那微蹙的眉头和认真的神情。他不是在下达指令,而是在表达一种基于血缘亲情的、质朴而真切的担忧。这种笨拙的关心,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触动人心。
信的末尾,他写道:**见信如晤,知你与孩儿安好,便是我在此处最大心安。盼你亦诸事顺遂,勿过于劳累。家中诸事,你多费心。**
**斯年**
**1976年10月12日**
放下信纸,夏小雨沉默了片刻。窗外,阳光正好,院子里她新栽的几株月季冒出了嫩红的芽尖。
这一次的信,与以往任何一封都不同。它不再仅仅是责任的通知和遥远的问候,而是充满了分享、关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靠近的意愿。
他详细描述了边疆的风沙与星辰,分享了战友的趣事,这是在向她敞开他世界的一扇窗。
他反复叮嘱孩子的安全问题,流露出笨拙却真实的牵挂,这是父子天性使然,也是对她独自抚养孩子的体谅。
他不再只是说“勿念”,而是说“知你与孩儿安好,便是我在此处最大心安”,这已将她们母子的安宁,置于他内心重要的位置。
夏小雨轻轻吁出一口气,心中那点微妙的期待,似乎得到了超出预料的回应。
她走到炕边,看着儿子睡得红扑扑的小脸,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柔嫩的脸颊,低声道:“薄夏,你爸爸……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这种变化,于她而言,是有利的。一个对家庭有牵挂、对妻子有欣赏的丈夫,远比一个冷漠疏离的符号,更能为她和孩子在这个年代提供一层无形的庇护。
她将信纸重新叠好,与之前那封放在一起,收进了木箱的底层。那里,已经积攒了薄薄的一小叠。
鸿雁传书,一来一往之间,冰冷的文字似乎也被赋予了温度。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冰墙,正在这持续不断的书信往来中,一点点消融。虽然相隔万里,但一种新的、基于了解、欣赏与共同血脉的联结,正在悄然变得牢固。
夏小雨知道,她主动破冰的策略,已然生效。接下来的路,她依然会主要依靠自己,但身边,或许将多一份来自远方的、微弱却持续的支持与理解。这让她面对未来的底气,似乎又足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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