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承认……”
哈迪斯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把自神话时代起就象征着绝对权柄的冥王神剑。剑刃上那个刺眼的缺口，就像是在嘲笑他刚才的狼狈。
他又手摸了摸自己脸颊上的伤口，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那颗自神话时代以来便如死水般平静的心脏，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那是神血。
是高贵的、统御着死后世界的神明之血。
痛？
不，这不是肉体的疼痛。
这是一种更加深入骨髓、足以让灵魂都在战栗的感觉。
哈迪斯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全身沐浴在金光中、眼神平静如水的凡人。在那双眼睛里，他看不到对神的敬畏，也看不到对死亡的恐惧，只看到一种令他感到窒息的——俯视。
没错，身为冥界主宰的他，此刻竟然被一个凡人俯视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羞恼与暴怒，瞬间冲垮了哈迪斯的理智堤坝。
“开什么玩笑！！”
“我是神……我是掌管生死的绝对主宰……哈迪斯！！”
哈迪斯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原本已经因为刚才那一击而动荡不安的极乐净土，此刻大地开裂，天空破碎，无数漆黑的闪电在天空中狂舞。
恐惧，在极致的压抑下，转化为了最疯狂的杀意。
“既然你们这么想反抗，既然你们这么想活下去……”
哈迪斯那双原本湖绿色的眼眸，此刻完全变成了猩红的血色。他不再顾惜自己的神躯，甚至不再顾惜这片他最珍爱的净土。
“如果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可能性’……那我就连同这份可能性，连同这个世界，一起埋葬！！”
轰————！！！！
哈迪斯彻底疯了。
整个极乐净土开始剧烈震动，原本被圣剑劈开的天空再次被更浓稠的黑暗笼罩。
“人类！你们以为赢了吗？！”
哈迪斯高高举起那把虽然崩口、却依然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神剑。剑身周围的空间开始像镜子一样片片碎裂，露出了背后虚无的混沌。
“我要让这宇宙重归混沌！我要让你们即使胜利，得到的也只是一片没有任何生命的虚无！！”
“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这是神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死一击。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威势，即使是身穿神圣衣的黄金圣斗士们，也感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那是生物面对“灭绝”概念时的本能恐惧。
面对哈迪斯这足以拉着整个宇宙陪葬的疯狂一击，修罗却出奇的平静。
在这个瞬间，世界在他的眼中变了模样。
第九感·阿摩罗识。
这是超越了生死、超越了时空、直抵宇宙本源真理的境界。
在这个境界的视野中，周围狂暴的能量风暴、崩塌的大地、扭曲的空间，都变成了一团团由无数线条构成的“信息流”。
而眼前的哈迪斯，也不再是那个不可战胜的神明。
在修罗眼中，哈迪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复杂的、却充满了破绽的集合体。
而在这些错综复杂的线条中，有一条线，格外清晰。
那是一条贯穿了哈迪斯的神魂、肉体以及那把冥王神剑的黑线。
那是哈迪斯的“因果之线”，也是他的“死线”。
只要沿着这条线切下去，神……也会死。
“原来如此……”
修罗在心中低语。
“这就是真理的模样吗？所谓的‘绝对’，只要存在，就必然有终结的一刻。”
他缓缓垂下双手。
但他并没有解除攻击姿态，反而在进行一种更加极致的压缩。
刚才那把长达数百米、惊天动地的光之巨剑，开始迅速收缩、坍塌。
所有的光辉，所有的热量，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小宇宙……全部被修罗强行压缩回了自己的右臂之上。
最后，凝聚在了他右手手刀那薄薄的一层边缘上。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恐怖的气势。
只有一层淡淡的、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被忽略的金色微光。
但这层微光，却拥有着切开维度、斩断因果的绝对重量。
“修罗！！”身后的撒加惊恐地大喊，“快躲开！那一击不是你能接下的！！”
修罗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那个陷入疯狂的神明，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隔着狂暴的能量风暴，与哈迪斯那疯狂的血瞳对视。
“哈迪斯。”
修罗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灭世的轰鸣，传入了冥王的耳中。
“你的剑，是为了斩断生命，带去绝望。”
修罗缓缓抬起右臂，摆出了那个最经典的、也是最朴实无华的圣剑起手式。
“而我的剑……”
“是为了斩断那名为‘宿命’的枷锁！！”
哈迪斯发出了最后的咆哮。他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漆黑的闪电，带着足以毁灭宇宙维度的黑暗力量，连人带剑向着修罗狠狠劈下。
这一击，避无可避。
这一击，触之即死。
就在哈迪斯动的那一瞬间。
修罗，也动了。
“圣剑（Excalibur）……”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了两道光。
一道是吞噬万物的极黑。
一道是切开万物的极金。
两者在战场的中央，在半空中，交错而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没有能量对撞产生的蘑菇云。
甚至连风声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了。
天地间，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极其清晰、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
叮。
那是某种坚不可摧的东西，断裂的声音。
光芒散去。
哈迪斯保持着挥剑劈砍的姿势，背对着修罗，站在十几米外。
修罗保持着手刀挥出的姿势，背对着哈迪斯，站在原地。
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咔……
一声脆响打破了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哈迪斯手中的那把冥王神剑上。
只见那把象征着冥界无上权柄的神剑，从之前那个崩口处，突然出现了一道笔直的裂纹。
紧接着。
当啷！
神剑的前半截断裂，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如同悲鸣般的颤音。
断了。
真正的断了。
“呃……”
哈迪斯看着手中的断剑，瞳孔剧烈收缩。
但这还不是结束。
咔嚓！咔嚓！咔嚓！
他身上那件坚固无比的冥王神衣，突然从中间浮现出一道整齐的细线。随后，这件神衣像是被拆解的积木一样，化作无数黑色的碎片，从他身上剥落、粉碎。
失去了神衣的庇护，哈迪斯穿着单薄的黑色里衣，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噗嗤——！！！
一道金色的血线，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腹。
大量的神血，如同喷泉般从这道伤口中喷涌而出。
哈迪斯踉跄了一下，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的生命力，他的神魂，他的法则，都在这一剑中被彻底切断了。
修罗那一剑，切开的不仅仅是肉体，更是维持“哈迪斯”这个概念存在的因果链条。
“这……怎么……可能……”
哈迪斯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此时已经放晴的天空。原本那双充满了暴戾与傲慢的眼睛，此刻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片茫然。
“我是……冥王……我是……神……”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轻盈，正在化作光点消散。
“这就是……人类的可能性吗……”
哈迪斯转过头，看向远处那个同样满身伤痕、却依然屹立不倒的女神。
“雅典娜……”
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解脱。
“是你赢了……你赌赢了……”
“人类这种生物……确实……不可思议……”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
哈迪斯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了无数紫色的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消散在极乐净土的风中。
没有任何怨念残留，也没有任何诅咒爆发。
因为那一剑，斩断了一切。
统治了冥界亿万年，给大地带来无数次死亡与恐惧的冥王哈迪斯……
彻底陨落。
看着哈迪斯彻底消失的地方，在场的所有圣斗士都愣住了。
“赢……赢了？”
星矢呆呆地看着天空中消散的光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赢了！！”一辉握紧了拳头，身体在颤抖。
“哈迪斯消失了！小宇宙彻底消失了！！”米罗兴奋地大喊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巨大的欢呼声原本要爆发，但下一秒，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们看到，那个半跪在地的英雄——修罗，在哈迪斯消散的同时，身体猛地一晃。
噗嗤——！！！
数道血箭从修罗的右臂、肩膀、胸口同时喷涌而出。
特别是那只挥出了终焉一剑的右臂，上面的摩羯座神圣衣瞬间粉碎成灰，整条手臂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森白骨。那是力量过载带来的恐怖反噬。
“修罗！！”
修罗感觉眼前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精神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修罗！！！”
两道金色的身影如同闪电般冲了出去。
是撒加和艾俄洛斯。
在修罗倒地的前一瞬间，两人一左一右，稳稳地接住了他。
“振作点！修罗！！”艾俄洛斯焦急地大喊，声音都在颤抖。
“别死啊！混蛋……！！”撒加抓着修罗的肩膀，疯狂地输送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小宇宙。
其他的同伴们也疯了一样围了上来。
“快！！雅典娜大人！！”撒加回头呼喊。
其实不用他喊，雅典娜早就冲了过来。
她不顾神的威仪，跪在修罗身边，双手按在他的胸口，金色的生命神力疯狂地注入修罗的体内。
“一定要没事……求你了……一定要没事……”
雅典娜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修罗的脸上。
其他的黄金圣斗士，还有星矢等青铜圣斗士，也全部围了上来。一辉、紫龙、冰河、瞬、加隆、艾扎克……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
他们战胜了神，如果最后却失去了这位带领他们创造奇迹的英雄，那这场胜利还有什么意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咳咳……咳……”
修罗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猛地吸了一大口空气，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声咳嗽，对众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修罗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入眼处，是雅典娜那张梨花带雨的脸，还有撒加、艾俄洛斯等人那一张张写满了焦急的脸庞。
修罗感觉自己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右臂更是完全失去了知觉，但他还是努力扯动嘴角，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充满了生命力的笑容。
“咳咳……我还没死呢……这么多人围着我……我想呼吸都难……”
“哇啊啊啊啊！！！”
听到这句吐槽，星矢和瞬直接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太好了！！修罗没死！！太好了！！”
艾俄洛斯紧紧抱住修罗，此刻他眼眶红润：“你这个混蛋……吓死我们了！！”
撒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瘫坐在地上，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真是个……乱来的家伙。”
雅典娜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修罗躺在艾俄洛斯的怀里，微微侧过头，看向天空。
修罗躺在艾俄洛斯的怀里，微微侧过头，看向天空……在模糊的视线中、
他仿佛看到了两个高大的虚影站在人
那是天秤座童虎和金牛座阿鲁迪巴。
两人虽然在冥界的战斗中牺牲了，但此刻，他们的灵魂正站在那里，对着修罗竖起了大拇指，露出了欣慰而豪迈的笑容。
“干得漂亮，修罗。”
随后，他们的身影化作光点，缓缓消散在风中。
修罗闭了闭眼，在心中默默说道：“再见了，战友。你们的意志，我们传承下来了。”
一轮真正的、温暖的太阳，悬挂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
金色的阳光洒下，照亮了这片满目疮痍却又生机勃勃的土地，照亮了每一个伤痕累累却依旧活着的圣斗士。
撒加、艾俄洛斯、穆、沙加、艾欧里亚、米罗、迪斯马斯克、阿布罗狄、卡妙、修罗…
还有星矢、紫龙、冰河、瞬、一辉、加隆、艾扎克……
久违的阳光，温暖而明亮，洒落在每一个伤痕累累、圣衣破碎，却依旧挺立、依旧活着的圣斗士身上。
那是黄金黎明的光辉。
那是属于人类的，崭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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