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正午的阳光正烈。
往日里这个时候，圣域应该是充满训练喊杀声的。但今天，整个十二宫，从山脚的白羊宫到山顶的教皇厅，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教皇厅前的广场上，所有留守的圣斗士都聚集在这里。
天琴座白银圣斗士奥路菲抱着他的琴，手指有些发白地按在琴弦上。旁边站着戴着面具的魔铃和莎尔娜，以及独角兽邪武等青铜圣斗士，还有数百名杂兵。
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广场中央那片微微扭曲的空间。
就在几分钟前，他们感应到了一股令天地变色的恐怖小宇宙——那是冥王哈迪斯的死亡气息。紧接着，那股气息瞬间爆发，然后……彻底消失了。
“赢了吗……还是……”莎尔娜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一定是赢了！”魔铃虽然同样紧张，但语气坚定，“我相信星矢，也相信教皇大人和黄金圣斗士们。”
奥路菲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
“一定要平安归来啊……大家。”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宏大、神圣却带着一丝疲惫的金色小宇宙，猛地撕裂了广场上空的维度。
空间像镜子一样破碎，一道巨大的金色传送门凭空出现。
“来了！！”邪武兴奋地大喊。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
首先跨出传送门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手持黄金权杖的身影。她的白裙上沾染着点点血迹，神情疲惫，但那双紫色的眼眸却依然透着坚毅与温柔。
雅典娜，城户沙织。
紧接着，是一群相互搀扶、步履蹒跚的身影。
走在最前面的，是教皇修罗。
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往日那种如剑般锋利的气场。他右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整条右臂的袖子已经消失，露出了缠满绷带、隐隐透出血迹的肌肉。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身旁两个人的肩上。
左边是同样满身伤痕、却依然挺直脊梁的撒加。
右边是背着黄金弓、眼中含泪却带着笑容的艾俄洛斯。
再后面，是互相搀扶的穆、沙加、米罗、卡妙……以一辉、瞬，被紫龙扶着的冰河，还有最后那个跌跌撞撞冲出来的……星矢。
虽然他们身上的神圣衣状态已经消失，变回了残破不堪的黄金和青铜圣衣；虽然每个人都满脸血污，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刚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难民。
但是，每一个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
那是生者的光芒。
那是胜利者的眼神。
雅典娜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战士们，然后面向广场上那些目瞪口呆的留守者，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了手中的胜利女神权杖。
“圣斗士们！”
女神的声音虽然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圣域的每一个角落。
“冥王哈迪斯……已经陨落！”
“圣战……结束了！！”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整整三秒钟。
然后。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巨大的欢呼声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瞬间淹没了整个圣域。
“赢了！！真的赢了！！”
“教皇万岁！！雅典娜万岁！！”
“大家都活着！太好了！！”
不少杂兵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莎尔娜更是一把抱住身边的魔铃，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魔铃看着那个在人群中傻笑、却连站都站不稳的星矢，面具下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
“笨蛋徒弟……干得不错。”
铮——?
一阵优美激昂的琴声响起。
奥路菲手指飞舞，奏响了那首只有在最伟大的时刻才会弹奏的《归乡的凯歌》。
在漫天的花瓣与欢呼声中，修罗看着眼前这一切，感受着圣域久违的阳光和空气。
“这就是……和平的味道吗？”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撒加和艾俄洛斯，三人相视一笑。
虽然失去了童虎老师和阿鲁迪巴，但这已经是历代圣战中，代价最小、结局最完美的一次奇迹了。
三天后，白羊宫深处的修复室。
“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穆坐在一堆看起来像是“高级废铁”的金属山面前，手里拿着凿子和星尘沙，脸上挂着一种“痛并快乐着”的复杂表情。
“先生，这些……还能修好吗？”
小贵鬼蹲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块不知道是哪个星座的肩甲碎片，小脸上满是担忧。
这堆“废铁”，正是十二件黄金圣衣，以及两件白银圣衣和青铜圣衣的残骸。
“很难，非常难。”
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苦笑着说道。
“这些圣衣进化成了神圣衣，虽然那只是暂时的形态，但神之血和神力已经彻底改变了它们的内部结构。现在神力消退，它们变回了原形，但内部的损伤却是毁灭性的。”
穆拿起一片摩羯座的臂甲。那块原本坚不可摧的山铜合金，此刻上面布满了如同蛛网般细密的裂纹，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作粉末。
“特别是修罗的这件……”穆摇了摇头，“承受了第九感级别的能量冲击，圣衣的灵魂几乎都在那一瞬间燃烧殆尽了。想要修复它，恐怕需要耗费我半条命的小宇宙和大量的稀有材料。”
“那……就不修了吗？”贵鬼问。
“修！当然要修！”
穆的眼神突然变得炽热起来，那是顶级工匠看到了绝世难题时的兴奋。
“这可是沾染过神血、见证了神话终结的圣衣啊！每一道裂纹里都蕴含着‘弑神’的记录。如果能把它们修好，这些圣衣将会进化到一种全新的高度……哪怕不是神圣衣，也会远超普通的黄金圣衣！”
“贵鬼，准备好星尘沙和奥利哈刚！我们要大干一场了！”
“是！先生！”
……
而在教皇厅的寝宫内。
修罗正赤裸着上身，坐在床边。他的右臂被厚厚的绷带缠得像个粽子，挂在胸前。
雅典娜正坐在他对面，手中散发着柔和的金色光辉，小心翼翼地渗透进他的右臂经络中。
“嘶……”
即便以修罗的忍耐力，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把钝刀子在刮他的骨头。
“忍着点，修罗。”雅典娜心疼地说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你的这条手臂，肌肉纤维全部断裂，经脉寸断，甚至连骨骼内部都出现了碳化迹象。如果不是有神圣衣护体，再加上我当时及时用神力护住，你这条胳膊早就彻底废了。”
“废了也没关系。”修罗咧嘴一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用一条胳膊换哈迪斯的命，这笔买卖怎么算都赚翻了。”
“别胡说。”雅典娜瞪了他一眼，“你是圣域的教皇，是大家的支柱。你要是残废了，谁来帮我管理这么大个摊子？”
“撒加和艾俄洛斯那两个家伙现在可是精神得很，让他们干呗。”修罗毫无心理负担地甩锅。
雅典娜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神力。
“好了，今天的治疗就到这里。虽然骨头接上了，但想要恢复战斗力，起码要静养三个月。这段时间，这只手绝对不能动用小宇宙，哪怕一丝都不行，听到了吗？”
“是是是，谨遵女神法旨。”
傍晚时分。
圣域的晚霞总是格外美丽。金红色的余晖洒在十二宫的白色大理石柱上，给这座古老的圣地披上了一层神圣的金纱。
教皇厅后方的观景台。
这里是修罗穿越这十三年来，最喜欢待的地方。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圣域，看到远处的雅典村，以及更远处的爱琴海。
修罗披着一件白色的长袍，左手端着一杯清水，静静地看着夕阳。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撒加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红酒。他身后跟着一脸平静、闭着眼睛的沙加。
“哟，稀客啊。”修罗转过身，笑了笑，“怎么，我们的‘神之化身’和‘最接近神的男人’，不去享受胜利的宴会，跑来找我这个伤员干什么？”
撒加走上前，给修罗的杯子里倒了一点红酒，然后自己靠在栏杆上，抿了一口。
“有些事情，想不通。”
撒加的目光变得深邃，他看着修罗那只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臂。
“那一剑……”
撒加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那种切断因果、甚至让神都感到恐惧的力量……真的是人类能够掌握的吗？那就是传说中的……第九感？”
这个问题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下。
修罗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沉默了片刻。
他闭上眼睛，试图去回想当时那种感觉。那种万物皆为线条、世界尽在掌控、仿佛自己就是宇宙中心的全知全能感。
但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的他，体内空空荡荡，除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第七感小宇宙外，那种玄奥的境界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了。”
修罗摇了摇头，坦然地说道。
“我现在无论怎么感应，都找不到当时的那种感觉了。就像是……那一刻有一扇门对我打开了，让我看了一眼门后的风景，然后随着战斗结束，那扇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还上了锁。”
“这是必然的。”
一直沉默的沙加，缓缓开口了。
他走到两人中间，盘腿坐下，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修罗，撒加。你们认为，人类与神明的本质区别是什么？”
撒加想了想：“是小宇宙的总量？是寿命？还是对规则的掌控？”
“都是，也都不是。”
沙加竖起一根手指。
“第八感（阿赖耶识），是人类意识的极限。它让我们摆脱了生死的轮回，能够在冥界那种死之法则下保持自我，甚至拥有超越生死的战斗力。但这依然属于‘人’的范畴。”
沙加的手指指向天空。
“而第九感（阿摩罗识），也被称为‘清净识’或‘真理之识’。那不是力量的等级，而是维度的跃迁。它是‘神的意志’，是‘宇宙的真理’本身。”
沙加睁开双眼，那双蓝眸中仿佛倒映着整个宇宙。
“人类的肉体和灵魂，就像是一个杯子。而第九感，是整片大海。”
“一个杯子，无论打造得多么坚固，也不可能装下整片大海。如果强行灌入，结果只有一个——杯子崩碎。”
撒加皱眉：“那当时修罗为什么……”
“因为那是‘奇迹’。”沙加看向修罗，“当时，集结了我们十二黄金圣斗士、加上五位青铜、以及雅典娜的神力……如此庞大的力量强行撑开了那个‘杯子’的容量。再加上修罗你那独特的‘圣剑’意志，与我的感悟产生了共鸣，才让你在短短几秒钟内，获得第九感的契机。”
“但也仅仅是短暂的。”沙加叹了口气，“一旦战斗结束，为了保护你的灵魂不被真理同化、不崩解成宇宙尘埃，这种境界会自动从你体内剥离。”
“也就是说……”撒加若有所思，“那一剑，是不可复制的？”
“以人类之躯，确实不可复制。”修罗看着自己的右手，苦笑一声，“怪不得我现在感觉这么空虚”。
修罗的内心：原来是‘体验卡’啊。
“不过……”
撒加喝干了杯中的酒，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虽然只是刹那，虽然不可复制。但那一剑证明了一件事。”
他看着修罗，又看向沙加。
“那就是——人类确实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只要条件达成，凡人之躯，亦可触碰神的权柄，甚至……斩杀神明！”
“没错。”修罗举起酒杯，对着夕阳，“这就足够了。我们不需要成为神，我们只需要拥有能让神也不敢轻视的力量，就足以守护这片大地了。”
三人碰杯。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那个属于人类的黄金时代的到来。
夜幕降临。
庆功宴还在继续，喧闹声渐渐平息。
雅典娜神殿。
沙织并没有休息。她站在巨大的雅典娜神像前，手握权杖，眉头紧锁。
虽然哈迪斯死了，虽然圣战赢了，但她心中的那股不安感并没有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
哈迪斯的陨落，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奥林匹斯众神的平衡被打破了。
“嗯？”
突然，沙织猛地转头，看向北方的夜空。
在那遥远的极北之地，在那片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土地上。
原本应该暗淡的北极星，此刻却闪烁着一种诡异而妖艳的光芒。
一股陌生、寒冷、却又不属于波塞冬或哈迪斯的神力波动，正隐隐约约地传来。
“那个方向是……北欧？仙宫（Asgard）？”
沙织心中一惊。
“希路达小姐不是已经被解除尼伯龙根指环的控制了吗？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如此邪恶的小宇宙……”
而在教皇厅的露台上。
修罗并没有回去睡觉。他披着披风，独自一人看着那同一片星空。
作为穿越者，他知道《圣斗士》的故事并没有随着冥王篇结束……
“果然啊……”
修罗看着北方那颗闪烁的星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要这个世界还存在神明，战斗就永远不会结束。”
“哈迪斯只是个开始。”
修罗握紧了左拳，眼神变得无比犀利。
“既然我已经改变了历史，既然我已经在这个世界刻下了属于我的痕迹……那么，不管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北欧的邪神，还是奥林匹斯的众神……”
“我都接着！”
“来吧，新的剧本……让我看看，你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风起。
吹动了修罗的披风，猎猎作响。
圣战虽然落幕，但新的风暴，已经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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