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剑的寒光,如同暗夜中骤然炸裂的冰棱,带着萧绝积攒了十年的血海深仇与撕心裂肺的痛苦,直刺石阶上那张骤然失色的老脸!
这一剑,快!狠!绝!
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保留,只有最纯粹的、凝聚了毕生修为与无尽恨意的杀招!剑锋所过之处,连那弥漫的阴邪乌光都被强行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太后慕容氏脸上的平静与刻毒终于被彻底的惊骇所取代。她或许料到了萧绝的愤怒,或许仗着自身地位和外面的守卫有恃无恐,但她绝对没有料到,萧绝在得知真相后,竟敢、竟能爆发出如此不顾一切、以下犯上的弑杀之意!
她到底是深宫沉浮数十年的女人,惊骇之下,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思考。她猛地向后踉跄,试图避开这夺命一剑,同时那一直攥在手中的紫檀佛珠被她狠狠向前掷出!
那佛珠并非凡物!在脱手的瞬间,竟绽放出一圈暗沉的金光,珠串上凋刻的微小梵文如同活过来一般流转,形成一面圆形的、凝实的屏障,挡在了剑锋之前!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密室中炸响!
剑尖与佛珠屏障狠狠碰撞!狂暴的气浪以碰撞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祭坛上的乌光剧烈摇曳,那些僵立的黑色触手如同被狂风吹拂的乱草般疯狂舞动!
萧绝只觉一股浑厚中带着诡异邪气的反震之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但他眼神冰冷如铁,握剑的手没有半分颤抖,内力如同决堤的洪流,更加凶猛地灌入剑身!
“卡…察…”
那佛珠屏障之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
太后脸色再变,她显然低估了萧绝的实力,更低估了他此刻必杀的决心!这佛珠乃是国师亲手炼制,蕴含法力,寻常刀剑难伤,竟被他含恨一剑几乎劈开!
“萧绝!你敢弑杀哀家!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后尖声厉喝,试图用皇权与律法做最后的挣扎,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向石阶上退去,狼狈不堪。
“诛九族?”萧绝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讥诮,“我的九族,早就在十年前,被你这毒妇害死了一半!今日,我便用你这罪魁祸首的血,来祭奠他们!”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惊蛰剑发出一声更加高亢的嗡鸣,剑尖凝聚的力量骤然爆发!
“破!”
轰!
佛珠屏障应声而碎!十几颗紫檀佛珠如同失去了灵性般,四散崩飞,撞在墙壁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剑势虽被阻了一瞬,但去势不减,依旧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刺向太后心口!
太后眼中终于露出了绝望之色,她看着那一点在瞳孔中急速放大的寒芒,仿佛已经看到了黄泉之路。
然而——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太后宫装的前一刹那,异变再生!
那祭坛之上,一直稳定散发着乌光的母符,仿佛受到了太后濒死危机的刺激,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粗如儿臂的黑色邪气,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蹿出,后发先至,精准地轰击在惊蛰剑的剑嵴之上!
铛——!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萧绝再难稳住身形,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带着阴寒侵蚀的力量撞得向后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壁上,喉头一天,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而他原本站立的地方,那道黑色邪气兀自不散,如同一条护主的恶犬,盘踞在太后身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
太后惊魂未定,猛地喘了几口粗气,看着那护住自己的邪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扭曲的得意。她扶着冰冷的墙壁站稳,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看向挣扎着想要站起的萧绝,眼神重新变得阴冷而怨毒。
“咳咳……”萧绝以剑拄地,勉强撑起身体,抹去唇边的血迹,赤红的双眸死死盯着那道邪气和后面的太后。他知道,有这邪阵核心的母符在,想在这密室里瞬间格杀太后,难如登天。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比身体创伤更让他痛苦的问题,“我母妃……她从未想过与你争后位!她性子直爽,不擅权谋,甚至……甚至在你当年染疾时,她曾不顾自身安危,亲自为你试药!你为何……为何要用如此歹毒的手段,折磨她至死?!”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后宫倾轧,他并非一无所知。但母妃的为人,他清楚。她或许得了盛宠,但那并非她刻意争抢,她甚至因为这份宠爱,而对身为皇后的慕容氏多有忍让和尊重。她们之间,何来如此深仇大恨?值得用上这折损阳寿、遗祸无穷的邪术,耗时数年,一点点将人磨死?
太后听到萧绝的质问,尤其是听到“试药”二字时,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但那丝波动很快被更深的怨怼所覆盖。
她看着萧绝,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愚蠢的孩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为什么?”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积压已久的、几乎要变质发酵的恨意,“你问她为什么?好啊,哀家今天就让你死个明白!”
她不再后退,反而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那盘旋的邪气之后,手指颤抖地指向祭坛上那个扎满钢针的人偶,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个早已逝去的、风华绝代的女子。
“是!她是没想过争后位!她清高!她脱俗!她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锐,“可正是她这副样子,才最可恨!”
“哀家是正宫皇后!母仪天下!哀家的儿子是嫡子!名正言顺的储君!可先帝呢?他的眼里只有她!只有那个来自边关、满身风沙味的将门之女!”
“她笑一下,先帝能开心一整天!她皱下眉,先帝就忧心忡忡!哀家精心准备的寿宴,比不上她随手摘的一支野花!哀家管理的六宫井井有条,比不上她在御花园里毫无仪态地追逐一只蝴蝶!”
太后的呼吸急促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嫉妒的火焰:“她什么都不用争,什么都不用抢,就能得到先帝全部的注意和宠爱!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哀家这皇后之位最大的嘲讽!对哀家儿子嫡子身份最大的威胁!”
“还有你!”她的目光猛地转向萧绝,如同淬毒的针,“你以为先帝只是宠爱她吗?他是爱屋及乌!他看你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期许,远远超过了看待宸儿!他甚至……他甚至私下对哀家说过,说你虽年幼,但心性坚韧,聪慧果敢,更有……帝王之相!”
“帝王之相”四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恐惧。
“呵……试药?”太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凄厉,“那是她蠢!是她假仁假义!哀家需要她来假好心吗?!她以为这样就能弥补吗?就能让哀家忘记先帝看她时那温柔的眼神?就能忘记先帝提起你时那骄傲的语气吗?!”
“不能!永远不能!”她猛地一挥衣袖,状若疯癫,“只有她死了!彻底消失了!先帝的目光才会重新回到哀家和宸儿身上!只有她死了,你这个拥有‘帝王之相’的儿子,才会失去最大的依靠!才会永绝后患!”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却更加阴森,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偏执:“普通的毒药?暗杀?太便宜她了!也太容易留下把柄。只有这‘蚀魂咒’,一点点,一天天,让她在最美的年华里枯萎,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绝望地死去……看着她生命的光彩一点点熄灭,看着她所拥有的一切一点点失去……这才能平息哀家心中的恨!这才能确保,她和她的儿子,再也无法威胁到哀家和宸儿!”
密室内,只剩下太后粗重的喘息声,和祭坛乌光稳定的、邪恶的搏动。
萧绝呆呆地站在那里,听着这扭曲、疯狂却又无比真实的动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灵魂都在颤抖。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
不是因为具体的利益冲突,不是因为明确的权力争夺。
仅仅是因为那无法忍受的嫉妒,因为那病态的占有欲,因为那偏执的、对失去权力的恐惧!
就为了这荒谬而恶毒的理由,他温柔善良的母妃,承受了长达数年的、非人的折磨,最终含恨而终。
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老妇,看着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因回忆过往“胜利”而泛起的诡异光彩。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化为了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杀意。
这不只是一个凶手。
这是一个从根子上就已经腐烂、扭曲的怪物。
他缓缓抬起了惊蛰剑,剑尖再次锁定目标,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比之前更加决绝的力量:
“慕容氏,你的‘理由’,我听到了。”
“现在,该你下去,亲自向我母妃忏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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