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楼弟子狼狈遁走,山谷中暂时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已然弥漫开山雨欲来的紧张感。阿良看似浑不在意,依旧每日喝酒闲逛,偶尔指点一下顾衍和梅超风,但林澈能感觉到,他布下的隐匿剑阵悄然加固了几分。
陈平安并未离去,他选择留在谷中,似乎对外界可能到来的风波并不担心,反而更像是在等待什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溪边静坐,或是与老杰克聊些关于草木生机、天地韵律的话题,态度平和得不像个剑修,倒像个隐士。
林澈抓紧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全力沉淀自身。经过陈平安的点拨,他不再强行模拟剑意,而是专注于深化秩序之力的内核。他将斗罗大陆的“定元守心”、“一人之下”世界对“炁”的精细感悟、以及此刻对“守护道理”的剑心理解,融会贯通。
渐渐地,他周身那股内敛的秩序气息愈发凝实,仿佛形成了一片无形的“领域”。在这片微小的领域内,紊乱的规则被梳理,外界的剑道压迫被一定程度地中和。虽然远达不到对抗强敌的程度,却让他对此界规则的适应力大大增强,甚至能更清晰地感知到天地间流淌的各种“道理”的痕迹——有的剑意煌煌如日,有的阴冷如冰,有的绵长如水,有的暴烈如火。
“有点意思了。”阿良某日拎着酒葫芦,歪着头打量林澈,“你这‘乌龟壳’倒是越来越硬了。不过光挨打可不行,得有点能戳人的东西。”他随手抛过来一本泛黄的古卷,封面无字,“喏,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这个,不是什么剑谱,就是些前人关于‘势’的杂谈,说不定对你有用。”
林澈接过古卷,入手微沉,材质非帛非纸,透着古老气息。他道谢后潜心研读,发现其中记载的并非具体功法,而是如何引动天地之势、如何将自身意志与外界规则共鸣的法门,虽不直接涉及剑道,但其原理与秩序之力引导、梳理规则的本质隐隐相通。这对他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就在林澈沉浸于对“势”的领悟时,山谷外的天空,终于传来了密集的破空之声。道道剑光如流星般划过,强大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压迫而来,足足有十余道,为首的更是一名气息渊深、目光如电的老者,正是听雪楼的一位长老级人物。
“谷中妖人,还不速速出来受死!”老者的声音如同滚雷,在山谷中回荡,震得云雾翻腾。
顾衍和梅超风立刻进入战斗状态,老杰克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阿良掏了掏耳朵,看向陈平安:“徒弟,这回你来还是我来?老是欺负小辈,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啊。”
陈平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林澈等人道:“诸位稍安,我去与他们分说。”
他缓步走出山谷,面对天空中杀气腾腾的听雪楼众人,依旧神色平静:“诸位道友,兴师动众,所为何事?”
那长老见陈平安如此年轻,气息不显,心中轻视,但碍于之前弟子描述的诡异,还是冷声道:“你便是那包庇天外邪魔之人?速将邪魔交出,否则,休怪我听雪楼剑下无情!”
陈平安摇了摇头:“他们并非邪魔,只是误入此界的异乡客,并未为恶。听雪楼乃名门正派,何必苦苦相逼?”
“巧言令色!”长老怒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他们身上气息古怪,定然心怀叵测!你再不让开,连你一并斩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一名性子急躁的弟子已然按捺不住,厉喝一声:“跟这妖人废话什么!”祭起飞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取陈平安心口!这一剑狠辣迅疾,蕴含着他苦修多年的冰雪剑意,显然是想立威。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陈平安只是微微侧身,伸出两根手指,看似缓慢,却精准无比地在剑尖即将及体的瞬间,轻轻一夹。
“叮——”
一声轻响,那气势汹汹的飞剑竟被他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剑身剧烈震颤,却无法前进分毫!剑上附着的冰雪剑意,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冰消雪融。
那弟子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
空中的听雪楼长老瞳孔骤缩,脸上首次露出凝重之色。徒手接下蕴含剑意的飞剑,这绝非寻常修士所能做到!
陈平安手指轻弹,那飞剑便哀鸣一声,倒飞而回,力道控制得妙到毫巅,恰好落入那弟子手中,并未伤他分毫。
“道友,修行不易,何必妄动无名?”陈平安看着那惊魂未定的弟子,语气依旧平和,但一股无形的、厚重如山的剑势却缓缓弥漫开来,并非针对某人,而是笼罩了全场。
在这股剑势之下,所有听雪楼弟子都感到呼吸一窒,仿佛背负了一座大山,连御剑都变得困难。那长老更是脸色剧变,他从这股剑势中感受到了一种远超自己理解的剑道境界,那是一种返璞归真、蕴含天地至理的强大!
“你……你到底是何人?!”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平安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长老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咬了咬牙,拱手道:“是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了前辈!我们这就离去!”他毫不迟疑,带着一众心惊胆战的弟子,狼狈地御剑远去,比来时快了数倍。
山谷内,顾衍、梅超风等人看得心驰神往。他们虽知陈平安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如此地步,轻描淡写便逼退了一群强敌。
林澈心中更是震撼。陈平安方才并未出剑,甚至没有动用多少灵力,仅仅是那股“势”,便足以慑服群敌。这让他对阿良所赠古卷中关于“势”的记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秩序之力,或许正应如此,不显锋芒,却自成格局,不战而屈人之兵。
阿良嘿嘿一笑,对林澈道:“瞧见没?这就叫‘道理’讲通了。不过,听雪楼这帮人吃了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种货色了。你小子那‘乌龟壳’还得再练练,光靠平安一个人讲道理,总有讲累的时候。”
林澈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他明白,不能总是依赖陈平安和阿良的庇护。熵主的实验还在继续,更大的挑战必然接踵而至。他必须尽快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在这剑来世界,真正站稳脚跟。
他看向手中那本关于“势”的古卷,又感受着体内逐渐圆融的秩序之力,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在心中成形——或许,他的“剑”,并非实体,也非剑气,而是这无形无质,却能定鼎乾坤的……秩序之势?
新的修炼之路,在他面前缓缓展开。而山谷之外,因“天外客”而起的风波,才刚刚开始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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