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的咆哮声,在持续了将近一整夜后,终于如同力竭的猛兽,嘶吼声渐渐低沉、远去,最终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尾,最终,连雨也停了。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怯生生地透过洞口的水汽照射进来时,山洞内死寂的气氛才被打破。没有人欢呼,经历了昨夜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此刻的宁静反而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苏锐第一个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四肢,走到洞口。他小心地拨开垂挂的藤蔓和积水,向外望去。
其他人也纷纷挣扎着起身,拥挤到洞口,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失去了言语。
昨日还清晰可辨的路径、他们走过的河床边缘,此刻已完全消失不见。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浑浊的黄色泥泞。洪水虽然退去,却留下了厚厚一层淤泥,覆盖了所有的草木、石块,甚至低洼处的一些灌木丛,只露出顶端几片挣扎的绿叶。原本干涸的河床被拓宽、掏空,留下狰狞的冲刷痕迹,几棵合抱粗的大树被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倒在淤泥中,枝干上挂满了杂草和污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水腥气,混合着某些腐烂物质的异味。整个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搓过,只剩下破败与狼藉。他们来时的那条路,早已不知被掩埋在多深的淤泥之下。
“路……路没了……”一个汉子喃喃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这……这可怎么走啊……”妇人们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淤泥,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恐惧。
短暂的沉寂后,山洞内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和压抑的叹息。劫后余生的庆幸,迅速被眼前这更加严峻的困境所取代。没有路,意味着他们可能被困在这里;而这泥泞沼泽般的环境,意味着前行将变得无比艰难和危险。
更糟糕的是,经过一夜的寒冷、潮湿和惊吓,队伍中不少体弱的老人和孩子开始出现病症。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洞穴深处传来,一个老人蜷缩着,脸色潮红,呼吸急促。
“娘,你怎么样?头还晕吗?”一个妇人焦急地摸着身边老母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阿嚏!阿嚏!”接二连三的喷嚏声响起,显然有不少人感染了风寒。
之前被苏甜救治过、情况刚刚稳定的秀娘,也因为这番折腾,脸色更加苍白,虚弱地靠在根生怀里,气息不稳。连被刘婆婆精心照看的男婴,也似乎有些蔫蔫的,不如往日精神。
病倒的人不在少数,呻吟声和担忧的低语让洞穴内的气氛更加沉重。缺医少药,环境恶劣,疾病的威胁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苏甜看着洞外的疮痍和洞内萎靡的病人,眉头紧锁。她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洪水退去,留下的不仅是道路的阻断,更是卫生条件的急剧恶化和疫病爆发的巨大风险。
苏锐观察完外部情况,转身面对众人,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路暂时是走不了了。当务之急,是清理出一块干净的落脚地,寻找可饮用的水源,并且——防止疫病发生。”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咳嗽、发热的病人,最后落在苏甜身上:“小妹,恐怕又要辛苦你了。”
苏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走到几个症状最重的病人身边,开始检查。风寒、发热、湿邪入侵……情况不容乐观。她借着检查的机会,再次从空间中取出一些基础的感冒药和消炎药,混入水囊中,分发给急需的人。
“大家尽量别喝生水,水一定要烧开。有发热咳嗽的,集中到那边通风些的地方。”苏甜一边分发药物,一边高声提醒着。
里正也强打精神,组织还能动弹的青壮,试图在洞口附近地势稍高、淤泥较浅的地方,清理出一块可以暂时栖身、生火做饭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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