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那份未能送出的心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甜心中泛起几圈微澜后,很快便被更紧迫的现实所覆盖。边塞天气变幻无常,连日闷热后,一场暴雨不期而至,营地低洼处积了污水。不过两三日功夫,军营中便开始出现异状。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士兵出现腹痛、腹泻,军医们按惯例开了些止泻的草药,并未太过在意。然而,情况迅速恶化。腹泻的人数急剧增加,且症状加重,伴有高烧、呕吐,甚至出现脱水昏迷的危重病患。伤兵营旁临时划出的几个营帐很快人满为患,痛苦的呻吟和污秽的气味弥漫开来,恐慌如同瘟疫本身,开始在军营中悄然蔓延。
“是痢疾!而且是急症重疬!” 孙医官脸色发白,对着匆匆赶来的萧煜和苏甜汇报,声音带着颤抖,“将军,苏先生,这……这疫情来得又猛又急,寻常草药收效甚微,照此下去,恐怕……”
萧煜剑眉紧锁,看着帐内横七竖八、面色蜡黄、气息微弱的士兵,拳头不自觉攥紧。军中爆发疫情,是比面对凶残敌人更令人头疼和无力的事情。他目光下意识地投向身旁的苏甜。
苏甜早已戴上自制口罩,蹲在一名意识模糊、嘴唇干裂起皮的年轻士兵身边,快速检查着他的瞳孔、舌苔,触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和因脱水而失去弹性的皮肤。她神色凝重,心中已然明了。这是典型的细菌性痢疾爆发,在古代医疗条件下,死亡率极高。
“立即将病患严格隔离,所有接触过的人用烈酒洗手!呕吐物和排泄物用生石灰覆盖深埋!” 苏甜站起身,语速极快,声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瞬间镇住了慌乱的场面,“吴医官,立刻带人熬制大量淡盐水,加少许糖,能喝的下就尽量灌服,防止脱水!孙医官,将所有止泻收敛的药材清点出来备用!”
她条理清晰的指令让无措的军医们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分头行动。
“苏先生,此疫……可有良策?” 萧煜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依赖。他看着她沉静的侧脸,在这种混乱危急的时刻,她仿佛成了定海神针。
苏甜抬眼看他,目光锐利:“此疫凶险,寻常方剂恐难遏制。民女需用一些……效力更强的家传秘药,或可一搏。” 她必须动用空间里的现代抗生素和高效止泻药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煜毫不犹豫:“需要什么,先生尽管开口!全军资源,任你调配!”
苏甜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独立的营帐,苏锐紧随其后,如同最忠诚的守卫。片刻后,她拿着几个密封的陶罐和一大包用油纸包好的、碾成粉末的药物出来。
“将这些药粉,分次混入熬好的汤药中,给病患服下。” 她将“药粉”交给孙医官,郑重嘱咐,“剂量必须精确,重症者首次加倍。” 这些粉末实则是磨去了所有标识的复方磺胺和喹诺酮类抗生素,针对肠道细菌感染有奇效。
她又拿出几个小葫芦,里面是她用空间止泻药混合草药粉末重新压制的小药丸:“此丸用于止泻固脱,与汤药间隔半个时辰服用。”
军医们虽不知这是何神药,但出于对苏甜毫无保留的信任,立刻严格执行。
喂药、补充盐水、物理降温……苏甜亲力亲为,在气味难闻的病患中穿梭,仔细记录着每个人的反应。萧煜也没有离开,他沉默地站在隔离区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亲自指挥亲兵保障后勤,将所有需要的物资以最快速度送达。
奇迹,在紧张的期待中悄然发生。
不过一夜功夫,那些服用了“家传秘药”的重症病患,高烧开始减退,剧烈的腹泻频率明显下降。第二日,更多轻症患者症状缓解。到了第三日,疫情竟被硬生生扼制住了,没有再出现新的严重病例,原本奄奄一息的士兵,眼里也重新有了神采。
“神了!真是神了!” 孙医官看着逐渐稳定的疫情,激动得老泪纵横,“苏先生,您又救了我边军无数儿郎的性命啊!”
营中上下,从将领到普通兵卒,听闻疫情被苏甜以雷霆手段迅速控制,无不欢欣鼓舞,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苏甜的感激之情达到了顶点。“苏神医”之名,已不仅仅是尊称,更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仰。
萧煜站在人群之外,看着那个被军医和痊愈士兵们团团围住、脸上带着疲惫却依旧沉静微笑的少女,心中激荡难平。她不仅有着起死回生的医术,更有着临危不乱的魄力和悲天悯人的胸怀。这样的女子,如何能不让人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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