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胡同深处,一栋孤零零的青砖小院被一种粘稠的阴冷死寂包裹着,连附近聒噪的蝉鸣到了此处都诡异地消失。
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腻腐臭,从门内丝丝缕缕逸散出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顾默在院门外三丈处站定。
目光仔细,扫过门楣、砖墙、地面。
几个凌乱带血的脚印从院内延伸出来,消失在巷口方向,应是侥幸逃脱者留下的。
顾默没有急着进去,一下子把六个人干掉的邪祟,绝对不是简单的普通游祟。
“站住!南二区办案!闲杂人等退开!” 一声带着明显不耐和倨傲的喝令突然响起。
只见七八个身着南二区制服的兵卒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壮、方脸阔口的汉子疾步而来。
为首那汉子,正是南二区队长商田。
他目光掠过其他人,随后落在顾默身上,尤其是顾默袖口那醒目的银线纹饰和腰间的玉带。
商田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混杂着惊愕、嫉妒与不悦的复杂神色。
顾默?那个从贫民窟爬出来、在富水街走了狗屎运的小子?这才几天?竟然穿上了队长的行头?
他商田在南二区苦熬了五年,上下打点,才勉强坐稳这队长之位!凭什么?
“顾默?” 商田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
“怎么,南三区的顾大队长,手伸得够长啊!都管到我南二区的地界上来了。”
“这柳树胡同的案子,自有我南二区处置,不劳你费心!”
他刻意加重顾大队长几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商田心中窝火,他刚被手下从温柔乡里叫醒,听说死了六人,正烦躁不堪,又撞见顾默这一步登天的新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顾默神色未变。“既然商队要管,我自然不会插手,我今天就过来看看,商队要怎么查请自便。”
商田脸色一僵。
顾默这话,说到这里他也不好说什么。
加上这里确实是两地的管理模糊区,他若强硬驱赶,传出去便是他南二区的霸道和抢功劳。
他脸色阴沉,重重哼了一声:“哼!”
“这案子是我南二区的,你顾队长想看,行!那就跟紧点,别碍手碍脚,出了岔子,可别怪我商某没提醒。”
“好!我就在后面看看!”顾默目光微动,轻轻点头。
这邪祟有些特殊,他留下来可以多收集一些信息,至于南二区那些人的态度,他根本不当一回事。
院内的景象宛如地狱一角。
六具尸体以扭曲怪异的姿态散布在小小的天井里。
离门最近的是打更的老孙头,他仰面朝天,双眼圆睁几乎凸出眶外,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他的铜锣和梆子散落在几步外,像是被巨力抛飞。
角落里,赵大嘴一家五口的尸体堆叠在一起。
赵大嘴魁梧的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双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反扭到背后,死死护住身下的妻子和三个孩子。
女人和孩子们的面容因窒息而青紫肿胀,嘴巴大张,舌头微微吐出,眼珠浑浊发白,仿佛死前看到了无法理解的恐怖之物。
顾默无视商田刻意投来挑衅的目光。
他拿出笔记本,仔细做着自己的数据。
地面,除了尸体周围喷溅和流淌的血迹,其他地方异常干净。
没有任何搏斗拖拽的痕迹。
正屋的两扇雕花木窗,一扇完好紧闭,另一扇却从内向外碎裂,木茬尖锐外翻,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猛烈撞击过。
窗棂上,挂着几缕暗红色的、非丝非麻的絮状物。
堂屋正中的八仙桌似乎被打翻,桌腿朝上。
最深处靠墙的条案上,一面蒙尘的铜镜在阴影中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顾默不动声色记录着这里的一切。
“看出什么了?顾大队长?” 商田语带讥讽。
“笔记翻得挺勤快,看出是哪路毛神了吗?还是说,你们南三区就靠做笔记抓邪祟?”
顾默合上笔记,抬眼看向正屋深处那面幽暗的铜镜。
“目前没看出什么,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只邪祟不简单,商队最好认真点,别到时候栽跟头了。”
商田嗤笑一声,没再理会顾默,转身对手下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几个南二区的兵卒立刻拿出黄符朱砂,在院子里胡乱张贴。
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兵卒举起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围着尸体转了三圈,剑尖在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符文。
另一个瘦高个则掏出糯米,像撒沙子似的往墙角泼洒,动作粗鲁,不少糯米都溅到了尸体上。
“顾队长瞧见没?”
商田抱着胳膊,斜睨着顾默,语气里满是炫耀。
“对付这种小场面,就得用这种老法子,管用!你以为拿着本破笔记瞎转悠,能看出什么门道?”
顾默点头:“商队经验丰富,我自愧不如。”
听到顾默的话,商田神气起来。
“哈哈哈!今天学到了吧!别说我不教你,这糯米和黄符就得这样用……”
商田在顾默耳边说个不停…!
顾默听了两句就将目光落在正屋那面铜镜上,镜中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
他又注意到窗棂上那些暗红色絮状物,摸起来质地坚硬,带着淡淡的腥气,不像是普通邪祟的残留物。
这些人粗劣的驱邪手段,在他看来如同孩童过家家。
黄符贴得毫无章法,桃木剑挥舞得破绽百出,糯米洒得杂乱无章。
这样不仅驱不了邪,反而可能激怒邪祟。
但他没有出声阻止。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这邪祟的反应。
商田见顾默始终不说话,只当他是被怼得哑口无言,心中越发得意。
“行了,差不多了。”
他拍了拍手。
“这邪祟也就是个刚成形的缚地灵,被咱们这么一折腾,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老周,过来立案!”
一个戴眼镜的文吏连忙上前,拿出笔墨纸砚,蹲在尸体旁记录。
“死者六人,姓名赵大嘴……死因初步判断为邪祟所害,驱邪过程顺利,无人员伤亡。”
顾默看着这一切,眉头微微皱起。
不对,太不对了。
邪祟杀人,必有其规则。
或因怨气,或因执念,或因特定时辰、特定物品。
乃至特定的无脑规则。
可这柳树胡同的邪祟,杀人毫无规律可言。
赵大嘴一家五口,与打更的老孙头素无往来,为何会一同遇害。
现场没有打斗痕迹,说明邪祟的杀人方式极其隐蔽迅速。
那面铜镜和窗棂上的絮状物,又透着诡异。
这绝不是普通的缚地灵。
商田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顾默也转身走出了柳树胡同。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
那面铜镜,会不会是邪祟的本体?
可镜中并无明显阴气。
那些絮状物质地坚硬,带着腥气,倒像是某种生物的茧。
死者的表情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一丝迷茫,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
没有规则的邪祟,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你不知道它何时会出手,也不知道如何规避。
顾默揉了揉眉心,那种抓住关键却又模糊不清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回到南三区驻点,刚进门,就看到李婷婷站在院子里。
她的脸色好了不少,只是还带着几分苍白。
“顾默,你回来了”
“听说你去了柳树胡同?”李婷婷问道。
顾默点点头:“嗯,南二区的商队长在处理。”
李婷婷叹了口气:“我与商田那人接触过,他心胸狭隘,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顾默笑了笑:“我知道。”
两人沉默了片刻,李婷婷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
“顾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家里有两个远房表弟,想进镇邪司历练历练。”
“他们内功都有一层,刀法也还过得去,品性绝对没问题,不会像李伸他们那样。你看……!”
顾默沉吟片刻。
驻点现在确实缺人,李婷婷的面子不能不给,而且她说品性没问题,应该不会错。
“可以,让他们过来吧,跟你一起巡逻,你多看着点,别出乱子。”
李婷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你放心,我会看好他们的,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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