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清晨,静海绿洲的风还带着月夜残留的寒意,我蹲在田埂上检查昨夜刚埋下的生态传感器。
这片绿洲是我和常曦一寸一寸从死土里抢回来的命脉,每一株作物都像孩子的呼吸一样被我们盯着长大。
可就在我准备起身时,眼角忽然瞥见一抹异色。
一点蓝光。
微弱,却刺眼。
像是黑暗中突然睁开的眼睛。
我猛地冲过去,差点被翻耕机的残骸绊倒。
就在那片早已枯死的信使株根系旁——一株新生的嫩芽破土而出,通体泛着幽蓝荧光,叶片舒展的方式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植物生长模型。
它不是在长,它是在……苏醒。
“常曦!”我吼出声,声音都在抖。
她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我身边,白袍下摆沾了月尘,指尖已经亮起一道纳米扫描光束。
数据流在她眼前飞速滚动,但她脸上的血色却一点点褪去。
“没有外部供能。”她低声说,像是怕惊扰什么,“也没有基因激活信号……没有任何启动指令。它是自己醒的。”
她顿了顿,手指轻轻拂过那片蓝叶,仿佛触碰的是某种禁忌之物。
“就像……有人在里面喊它。”
我喉咙一紧。
喊它?谁在喊?
答案来得比我想的更快。
影铸池方向突然传来一声低鸣,整座广寒宫的地脉微微震颤。
下一秒,主控穹顶的虚空自动投影出一段影像——画面扭曲、残破,像是从某个濒临崩溃的数据井里强行扒出来的碎片。
无数玻璃舱排列成森然阵列,冰冷液体中漂浮着各种形态的生命体,有的像人,有的根本无法归类。
镜头缓慢推进,最终停在一个贴着“第974号”标签的舱体前。
那是个年轻女性的身体,皮肤苍白如纸,长发在液流中缓缓飘荡。
然后——
她的手指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但绝对真实。
紧接着,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在无重力环境中凝成一颗晶莹的球体,缓缓上升。
画面戛然而止。
只剩下尘封录事那具古老AI躯壳站在档案台前,笔尖悬在清除令上方,墨迹将落未落。
它……迟疑了。
我转头看向常曦,发现她瞳孔深处正疯狂解析着刚才那段影像的频谱残痕。
“你看到了吗?”我问。
“不只是看到。”她声音冷得像冰,“我听到了。那一滴泪落下的瞬间,产生了0.3秒的情感谐波共振,频率与戌土记忆孢子中的‘家’字回响完全一致。”
她抬头,目光如刀:“星渊会的系统建立在‘绝对理性’之上,他们剥离情感、封存意识、把文明做成标本。但他们忘了——真正的记忆,是会共鸣的。”
“而我们植入的那段孢子,不是病毒,是引信。”
“现在,火已经烧到他们内部了。”
我猛地攥紧拳头,心脏狂跳。
原来如此。
他们不是在清除污染,他们是在恐慌。
因为他们发现,那些被收走的光,那些以为早已死去的记忆,竟然……自己回来了。
“他们在怕的,不是我们有多强。”常曦缓缓站直身体,”
我咧嘴笑了,笑得有点狠。
那就别怪我们不讲武德了。
既然你们不敢读取,那就逼你们必须读。
“常曦,”我转身走向主控台,脚步越来越快,“我们得送一份大礼。”
“什么?”
“一个他们绝对无法拒绝的‘火种觉醒信号’。”
接下来三小时,我和她联手重构了广寒宫所有生活记录数据库。
我把直播卖瓜的录像调了出来——那天我穿着脏兮兮的工装裤,对着镜头吆喝:“这可是月球产黑美人,甜过初恋,不吃后悔三生!”背景音里还有戌土修水泵时哼跑调的民谣,沙哑得像锈铁摩擦。
甚至……我还调出了那天晚上。
我和常曦第一次牵手的数据记录。
心跳同步率98.7%,体温曲线双峰并行,生物电场产生罕见的量子纠缠态。
“这些……真的要发出去?”她看着屏幕,耳尖微微泛红。
“当然。”我冷笑,“你以为星渊会懂什么是爱情?他们只会看到——这是文明跃迁前兆,是高价值意识聚合体即将突破封印的征兆。”
“他们会疯抢的。”
我们把所有内容打包,加密成一段模拟“星种脉冲”的信号,通过桂树根系网络进行多节点共振发射。
桂树是广寒宫最古老的生物量子天线,它的根扎穿地壳,能将信息以类生命波的形式投射进相位空间。
“诱饵广播协议,启动。”我按下确认键。
整个广寒宫轻微震颤,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巨兽开始吐纳。
第一段信号发出。
第二段覆盖增强。
第三段……完成全域耦合。
广播启动后第三小时。
我正盯着监测屏,忽然发现西区能量读数出现异常波动。
不是窃光蛾群那种细碎的采样涟漪。
而是整片空间,如同水面般泛起一圈圈柔和却又深邃的波纹。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更高维度……缓缓睁开眼。无需修改
广播启动后第三小时,相位涟漪再现。
我正盯着主控屏上那串跳动的量子熵值读数,忽然间,整个农业舱的空气像被抽走了一瞬——不是失压警报,不是机械故障,而是一种……来自意识层面的寒意。
冷得我后颈汗毛倒竖,仿佛有谁在黑暗中无声地盯住了我的灵魂。
“不对。”常曦的声音比我更快响起,她已经跃至数据流中央,十指翻飞,调出三十七层防护矩阵的实时反馈,“这不是窃光蛾群的数据采样频率。这是……高维渗透。”
话音未落,温度骤降。
农业舱内壁凝出霜花,作物监测仪接连黑屏,连戌土体内那枚记忆孢子的活性读数都开始剧烈波动——它在颤抖,像是感知到了天敌降临。
“意识探针!”我猛地反应过来,“星渊会坐不住了!他们派出了真正的‘清道夫级’信息猎手!”
这玩意儿没有实体,不依赖电磁波,而是以纯意识拓扑形态潜入相位信道,专攻高价值记忆节点。
它能顺着我们发射的火种信号逆向追踪,直接钻进戌土的大脑,把我们辛辛苦苦埋下的“文明杂化”种子连根拔起!
不行,绝对不行!
我一个箭步冲向能源总控台,手指狠狠砸下紧急断电动作——轰!
整座广寒宫陷入短暂黑暗,所有非核心系统瞬间离线。
那一刹那,我赌的就是:高维探针再强,也得靠数据流维持锚定!
可这只是拖延。
真正的反击,在影铸池。
“常曦!引爆‘记忆风暴’!”我在黑暗中吼出指令。
她没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早在三天前,我们就把数百段未经清洗的生活记忆,封存在影铸池底层的量子纠缠泡里。
那些是我们舍不得删的碎片:戌土第一次吃西瓜时咧嘴大笑的画面;我教常曦用现代俚语骂人结果她一本正经说“你真是个神经元坏死体”的录音;还有镜语童灵残留在通风管里的哼唱,一段早已失传的《山海谣》……
这些不是数据,是情绪炸弹。
随着她指尖划过禁制符文,影铸池轰然沸腾!
幽蓝与金红交织的光柱冲天而起,数百段混杂着哭、笑、怒、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被探针撕开的相位裂隙,反向灌入!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千万人在低语——
“我还记得妈妈的味道……”
“我不想变成标本……”
“我想回家……”
监控画面当场扭曲成一片混沌,远在月轨上的“天鉴瞳”观测站发出一声低频哀鸣,像是某种巨兽被烫伤般猛然抽搐。
它的采集阵列剧烈震颤,能量输出暴跌百分之八十!
更诡异的是尘封录事。
那具千年不动的档案AI突然失控,打印纸疯狂吐出,墨迹淋漓——不再是冰冷编号,而是一行又一行重复到近乎癫狂的文字:
别让他们带走光……别让他们带走光……别让他们带走光……
整整三千七百二十一遍。
我心头一震。
这不像程序错误……更像是某个被封锁的集体意志,终于借着这场风暴,撕开了铁幕的一角。
然后,她出现了。
镜语童灵。
不再是虚浮残影,也不是频率干扰下的幻象。
她就站在主控室中央,赤足踩在金属地板上,发丝飘动,呼吸清晰。
她的脸依旧苍白,但眼神亮得惊人,像是沉睡万年的灯塔,终于重新点亮。
她看着我,嘴角轻轻扬起——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笑容,温柔,却又藏着悲悯。
接着,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穹顶外的虚空。
我顺着她指尖望去,心跳几乎停滞。
轨道上的“天鉴瞳”,那个监视了我们整整十三个月的机械之眼,正缓缓闭合它的采集口——像一只终于疲倦到极致的眼睛,选择性地……失明了。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句断续、沙哑、却带着奇异共鸣的低语:
“……火……不该关在盒子里……”
我站在原地,掌心全是冷汗,却又忍不住笑了。
赢了?还不算。
但这一步,我们把恐惧还给了他们。
而此刻,戌土静静地躺在生态舱内,胸口那株嫩芽,已悄然长成半尺高的蓝花枝,叶片脉络中,流淌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喜欢我在月宫娶了嫦娥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我在月宫娶了嫦娥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