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流浪者失踪
巷口吹来的夜风带着凉意,收音机里那条插播的新闻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陈玄墨和胖子的心头。
“……失踪人数已上升至七人……多在夜间于城郊结合部、废弃房屋周边活动后失去联系……”
胖子咽了口唾沫,刚才在铜匠铺里因为价钱和那个诡异齿轮带来的紧张感还没完全消退,此刻又添上了一层新的寒意。他凑近陈玄墨,压低声音,小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流、流浪人员失踪?还七个了?墨哥,这……时间点也太巧了吧?阮黑那老小子刚败逃,正是需要‘补品’的时候……”
陈玄墨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西关老城区那些灯火阑珊、阴影重重的角落,仿佛要穿透那些斑驳的墙壁,看清隐藏其下的污秽。阮黑修炼的南洋邪术,尤其是那件受损的邪罗盘,想要修复甚至强行恢复自身伤势,最快最歹毒的办法,就是汲取生灵魂魄,特别是那些气运低迷、无人关注的流浪者,简直是他们眼中最“合适”的目标。
“不是巧合。”陈玄墨的声音低沉而肯定,“阮黑重伤,他那邪罗盘也差点碎了,急需大量生魂来修补和补充力量。这些失踪的人,恐怕凶多吉少。”
一股无形的紧迫感压了下来。象岗之战看似解决了一场大危机,却只是斩断了阮黑伸向地脉的一只触手,这毒蛇显然还有余力,并且正在用更隐蔽、更残忍的方式反扑。
“那……那我们怎么办?”胖子虽然心里发怵,但还是下意识地问道。多年的交情和对陈玄墨的信任,让他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墨哥说有事,那就得上。
“不能不管。”陈玄墨言简意赅。他摸了摸怀中变得温顺但依旧传来微弱感应的青铜罗盘,“先回住处,准备一下。阮黑的人可能在暗处活动,我们得小心。”
两人不再耽搁,加快脚步,离开了这条弥漫着老旧金属和淡淡邪异气息的巷子,融入了广州城愈发深沉的夜色中。
他们临时的落脚点是一间位于老城区边缘、不太起眼的小招待所。房间狭小,设施简陋,但好在还算干净隐蔽。
关上门,陈玄墨立刻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几样东西摊在桌上:古朴的青铜罗盘、那枚关键时刻屡建奇功的玉印、几张画好的符箓,以及那把有些变形的工兵铲。最后,他小心地拿出了那个装着星铁锭和《星铁纪要》羊皮卷的油布包。
“墨哥,你是想……”胖子看着那块黝黑泛着星点的金属锭,眼睛眨了眨。
“星铁至刚至阳,破邪效果极佳。如果能尽快打造成针,对付阮黑的邪术能多几分把握。”陈玄墨一边说,一边快速浏览着羊皮卷上关于“星铁破煞针”的炼制细节,“沈师傅需要三天,这三天我们不能干等。必须查清失踪案是否与阮黑有关,如果能找到他们的窝点,或许能救回一些人,至少也能打断他们的恢复进程。”
胖子点点头,脸上的肥肉抖了抖,露出几分壮烈牺牲的表情:“明白了!查案是吧?胖爷我义不容辞!就是……这次能不能别让我再扮什么奇怪的角色了?上次在凉茶铺差点没把我苦死。”
陈玄墨没理他的贫嘴,将注意力集中在羊皮卷上。炼制星铁针需要特殊的辅料和精准的火候,目前条件不具备,只能暂时搁置。他收起羊皮卷,将重点放在罗盘和符箓上。
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罡气注入罗盘,罗盘表面的山水星辰纹路泛起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与象岗地脉核心建立联系并得到石灵馈赠后,他对罗盘的感应和控制力都增强了一丝。此刻,他试图借助罗盘对阴邪之气的敏感,来大致感知城市中异常气息汇聚的区域。
罗盘指针先是微微晃动,随后缓缓偏转,指向了一个大致的方向——城西、偏北。那里正是广播里提到的城郊结合部,废弃工厂和棚户区混杂的区域。
“方向吻合。”陈玄墨收起罗盘,“明天一早,我们去那边看看。”
“得令!”胖子应了一声,随即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起来,他这才想起两人折腾了大半天,晚饭还没着落。“墨哥,你看这都快半夜了,要不……先搞点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抓坏人不是?”
陈玄墨也感到腹中饥饿,点了点头。两人锁好门,下了楼,在招待所附近找了家还在营业的宵夜摊。
摊主是对中年夫妇,卖的只是最简单的云吞面和炒河粉。这个点,客人不多,只有几个下夜班的工人埋头吃着。
胖子饿坏了,呼噜呼噜干掉一大碗云吞面,又加了一份干炒牛河,吃得满头大汗。陈玄墨吃得慢些,一边吃,一边留意着摊主夫妇和旁边食客的闲聊。
“……听说了没?又丢了一个!”一个穿着工装、身上带着油污的男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就前天晚上,在老农药厂那边没的……”
“真的假的?这都第几个了?警察还没抓到人?”同伴惊讶道。
“抓?上哪抓去?都是些没亲没故的,丢了也没人知道得太清楚。有人说……是撞邪了!”工装男人声音更低了,“有人说晚上在那些废厂房附近,看到过黑影,还有怪味……”
陈玄墨和胖子对视一眼,默默记下了“老农药厂”这个地点。
吃完宵夜,回到招待所。胖子沾床就着,没多久就鼾声微起。陈玄墨却没什么睡意,他坐在窗边,就着昏暗的灯光,再次研究起广州市区地图,将广播里提到的城郊结合部、以及刚才听说的“老农药厂”等几个可能有废弃建筑的区域圈了出来。
夜色深沉,城市的霓虹无法照亮所有的角落。在某些阳光遗忘的地方,黑暗正在滋长,吞噬着无声的生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两人就醒了。随便在路边摊吃了点豆浆油条,便按照计划,前往城西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
这里与市区中心的繁华截然不同,低矮破旧的房屋、杂草丛生的空地、废弃的工厂大院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垃圾和若有若无的工业废料气味。街道上行人不多,偶尔能看到几个眼神麻木、衣着褴褛的流浪者蜷缩在墙角,或者翻捡着垃圾桶。
陈玄墨没有直接拿出罗盘,那样太显眼。他只是凭借记忆和观察,朝着昨晚圈定的几个方向走去。胖子跟在他身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四处乱转,既紧张又有点莫名的兴奋,仿佛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他们先到了一处废弃的纺织厂。铁门锈蚀,围墙倒塌了大半,院内荒草长得比人都高。两人装作路过,小心地潜入进去转了一圈。里面除了碎砖烂瓦、废弃的机器零件,就是各种生活垃圾和排泄物,气味刺鼻。罗盘在这里没有明显反应,只有一些游魂野鬼残留的微弱阴气,属于正常范围,并未发现邪术痕迹或近期大量生魂消散的迹象。
接着,他们又排查了一处废弃的学校和一栋烂尾楼,情况大同小异。虽然环境阴森,适合藏污纳垢,但并未找到与阮黑邪术直接相关的线索。
“墨哥,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啊,跟大海捞针似的。”胖子擦了把汗,踢开脚边一个空罐头,“这地方废弃的屋子也太多了点。”
陈玄墨也微微皱眉。范围太大,目标又不明确,确实效率低下。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街边一个正在晒太阳、衣衫褴褛的老流浪汉。
“换个方法。”陈玄墨低声对胖子说,“你去打听打听,问问那些流浪的人,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听说过哪些地方不太平。注意方式,别吓到人。”
“好嘞!看我的!”胖子领了任务,整了整衣服(虽然依旧皱巴巴),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朝那个老流浪汉走去。
“大爷,晒太阳呢?”胖子蹲下身,递过去一根刚才买的、没舍得吃完的油条。
老流浪汉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根金黄的油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个……跟您打听个事儿。”胖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最近这附近不太平,老有人不见?您知道点啥不?”
老流浪汉啃着油条,浑浊的眼睛翻了翻,嘟囔道:“不知道,没听说。”说完就低下头,不再理会胖子。
胖子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回来。“墨哥,这老头嘴还挺紧。”
“正常,他们这类人,对陌生人都很警惕。”陈玄墨并不意外,“你方法不对,太直接了。”
“那咋办?”
陈玄墨没说话,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卖部,买了几包最便宜的香烟和两瓶汽水。回来递给胖子一包烟和一瓶汽水。“再去,别直接问失踪的事。就闲聊,问问他们平时在哪歇脚,哪块地方找吃的容易,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生面孔,或者晚上听到啥怪声。把烟和汽水给他们。”
胖子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懂了!迂回战术!墨哥还是你心眼子多!”
他再次鼓起勇气,走向另一个靠在墙根、抽着烟屁股的流浪汉。这次他学乖了,先递上烟和汽水,然后一屁股坐在旁边,自己也点上一根,开始天南海北地胡扯,从天气聊到哪里的剩饭多,慢慢才引到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事上。
也许是香烟和汽水起了作用,也许是胖子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傻气)的外表降低了对方的戒心,那个流浪汉话多了起来。
“……生面孔?好像是有几个……不像我们这路人,眼神凶得很……晚上在废厂子那边晃悠……”流浪汉吐着烟圈,含混不清地说着,“老农药厂那边……晚上最好别去,邪性……前些天晚上,我好像听到过有人哭,还以为听错了……”
老农药厂!又是这个地方!
胖子心中一动,又递过去一根烟,仔细问了问老农药厂的具体位置和周围情况。
接连问了几个人,得到的说法大同小异。都提到最近有一些“眼神凶”、“不像流浪汉”的生面孔在废弃厂区活动,尤其点名老农药厂晚上不太平,有人隐约听到过奇怪声音,但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也没人敢深更半夜去探究。
线索开始向“老农药厂”集中。
中午,两人在路边找了个面馆解决午饭。胖子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压低声音说:“墨哥,看来那老农药厂真有问题!好几个都说那儿邪性,晚上有动静。”
陈玄墨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眼神沉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晚上我们过去看看。”
“真去啊?”胖子面条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就咱俩?要不要……叫上郑队长他们?”他想起象岗那位看起来就很靠谱的官方人士。
“暂时不用。”陈玄墨摇头,“郑队长处理的是明面上的事,而且需要程序。我们现在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先确认情况,如果真和阮黑有关,再通知他也不迟。贸然行动,容易打草惊蛇。”
胖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毛:“那……咱们得准备充分点!黑狗血还有剩没?硫磺粉呢?我的工兵铲得磨快点!”
“东西要带,但重点不是硬拼。”陈玄墨看着他,“我们是去探查,不是去剿匪。如果发现情况,首要目标是确认和追踪,找到他们的老巢。阮黑虽然重伤,但他手下可能还有虾兵蟹将,那个老头也不是善茬。”
胖子用力点头:“明白!潜伏、跟踪,胖爷我在行!想当年我……”
“吃你的面吧。”陈玄墨打断了他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下午,两人回到招待所养精蓄锐,同时检查装备。陈玄墨画了几张新的符箓,主要是“隐身符”(降低自身气息,并非真正隐形)和“追踪符”。胖子则把他的“百宝袋”又整理了一遍,缺了的黑狗血没办法补充,只能把硫磺粉分装成小包,工兵铲磨了又磨,还偷偷把招待所的一个旧手电筒塞进了包里。
黄昏时分,两人再次出门,在老城区绕了几圈,确认没人跟踪后,叫了一辆“的士”,报了个离老农药厂还有一段距离的地名。
下车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郊结合部本就人烟稀少,到了晚上更是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公路偶尔传来的车声和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路灯稀疏,光线昏黄,很多地方干脆就是一片黑暗。
凭借着地图和记忆,两人朝着老农药厂的方向摸去。越靠近,周围的环境越显荒凉,废弃的农田、坍塌的围墙、还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难以形容的陈旧化学品味,都让人心里发毛。
“妈的,这地方还真适合拍鬼片。”胖子紧了紧衣领,小声嘀咕,一双眼睛警惕地四处张望,生怕哪个黑影里窜出点什么。
陈玄墨则放慢了脚步,凝神感应着周围的气息。同时,他悄悄取出了罗盘。罗盘指针在这里出现了轻微的晃动,指向废弃厂区深处,那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污秽、怨念和一丝熟悉邪气的能量场,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
“有邪气残留,很微弱,但没错。”陈玄墨低声道,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两人更加小心,借助残垣断壁和荒草的掩护,逐渐靠近那片废弃的厂区。老农药厂的轮廓在夜色中显现出来,几栋破败的厂房如同沉默的巨兽,窗户大多破碎,黑黢黢的洞口仿佛等待着吞噬什么。锈迹斑斑的大铁门歪斜地挂着锁链,但旁边围墙有个明显的缺口。
就在他们准备从缺口潜入时,陈玄墨猛地拉住了胖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迅速闪身躲到一堵残墙后面。
胖子心脏怦怦直跳,顺着陈玄墨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厂区深处,靠近一栋主要厂房的地方,隐约有微弱的光线晃动,像是手电筒的光,还有极其轻微的、像是拖动重物的摩擦声。
有人!
而且是在这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邪气残留的废弃工厂里!
陈玄墨屏住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最低,缓缓探出头观察。胖子也有样学样,胖胖的身体努力缩在阴影里。
只见两个穿着深色衣服、动作略显僵硬的人影,正从厂房阴影里走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拎着一个老式的手电筒,光柱在地上胡乱晃动着。另一人……则拖着一个长长的、看起来沉甸甸的麻袋!
那麻袋的轮廓,隐约像是装了一个人!而且还在轻微地蠕动!
胖子瞬间瞪大了眼睛,差点叫出声,赶紧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陈玄墨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冰冷锐利。
那两人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似乎没有发现远处的陈玄墨和胖子。他们拖着那个麻袋,没有走向工厂大门,而是朝着厂区更深处、一个通往地下的、类似防空洞或者废弃地下管道入口的方向走去!
动作熟练,目的明确。
“墨哥……”胖子用气声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脸上满是震惊和愤怒。
陈玄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两个人影和那个蠕动的麻袋,心脏也沉了下去。
麻袋在地上拖行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废弃厂区内显得格外刺耳。那里面隐约的蠕动,像一记重锤敲在陈玄墨和胖子的心上。
“跟上去。”陈玄墨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气音。他眼神锐利如鹰,牢牢锁定着那两个深色人影和那个令人揪心的麻袋。
胖子用力点头,脸上之前的嬉闹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愤怒。他猫着腰,庞大的身躯此刻竟显出几分与其体型不符的灵活,紧跟着陈玄墨,借助断墙、废弃油桶和半人高的荒草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去。
那两人对身后的跟踪毫无察觉。他们动作显得有些机械,拖着麻袋,径直走向厂区最深处。那里有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类似防空洞的拱形入口,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入口处的铁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空荡荡的门框和里面向下延伸的黑暗。
手电筒的光柱在洞口晃了一下,两人没有丝毫犹豫,拖着麻袋就钻了进去,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没。
陈玄墨和胖子迅速靠近,在距离入口十几米外的一堆废弃水泥管后蹲下。一股混合着霉味、化学试剂残留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臭气息,从洞口里隐隐飘散出来。
“妈的,真是这里!”胖子咬着牙,拳头攥得紧紧的,“他们把人拖进去了!墨哥,咱现在咋办?冲进去?”
“别冲动。”陈玄墨按住有些躁动的胖子,凝神感应了一下。怀中的青铜罗盘传来清晰的震动,指针直指洞口深处。那里的邪气浓度,远比外面感受到的要强烈得多,而且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阮黑一脉的阴毒质感。
“里面邪气很重,而且不止一两个人。”陈玄墨低声道,“硬闯不明智。我们先摸清楚情况,找机会救人,最好是能打断他们的仪式。”
他看了看洞口,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跟紧我,收敛气息,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两人屏住呼吸,如同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个地下入口。
一进入其中,光线骤然暗淡,只有洞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勉强勾勒出通道的轮廓。脚下是潮湿黏腻的地面,空气中那股怪味更加浓郁,几乎令人作呕。通道是向下倾斜的,墙壁是粗糙的水泥面,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不明污渍。
前方隐约传来拖拽麻袋的声音和模糊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通道并不长,拐过一个弯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那光芒并非正常的灯光,而是一种摇曳的、不稳定的幽绿色,将通道尽头映照得鬼气森森。同时,一种低沉而诡异的、仿佛无数人含混呓语般的诵经声也清晰起来,钻进人的耳朵,让人心烦意乱。
陈玄墨打了个手势,两人贴着墙壁,小心翼翼地向光源处靠近。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或者防空洞的主室。入口处堆放着一些破烂的杂物,正好成了他们绝佳的掩体。
陈玄墨和胖子借着杂物的掩护,缓缓探出头,看向室内。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仓库中央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地面用某种暗红色的、像是混合了朱砂和血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复杂而邪异的阵法图案。阵法周围,插着七面黑色的三角小旗,旗面上用银线绣着扭曲怪诞的南洋邪神像,旗杆底部深深插入地面,隐约能看到埋设着类似之前工装男人炼制的“邪眼”般的小型器物,正散发着微弱的乌光。
阵法核心处,是一个用石头和泥土垒起的简易祭坛。祭坛上摆放着几个陶罐、骷髅头、以及一些辨认不清的草药和法器。最引人注目的是,祭坛上方悬浮着的,正是那面布满裂纹、灵光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罗盘!
阮黑盘坐在祭坛前,他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显然象岗之战的伤势远未恢复,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但那双眼眸中的疯狂与怨毒却比以往更盛。那个干瘦老头站在他身侧,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铃铛,正随着那诡异的诵经声轻轻摇晃,口中念念有词。
而在祭坛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六七个人,正是之前失踪的流浪者!他们双眼紧闭,面色灰败,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仿佛被抽走了大部分魂魄,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刚刚被拖进来的那个麻袋已经被解开,一个同样昏迷不醒的男人被随意地丢在同伴旁边。
之前拖麻袋的那两个人,此刻如同木偶般僵立在祭坛两侧,眼神空洞,显然是被邪术控制了心神。
“他们在用生魂修复那鬼罗盘,还想给阮黑疗伤!”胖子看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大声。
陈玄墨目光冰冷,迅速扫视全场,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硬拼肯定不行,对方虽然阮黑重伤,但那老头和两个被控制的人也不是摆设,而且这邪阵一看就不好惹。必须出其不意,破坏仪式核心,制造混乱,然后趁机救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祭坛上那面邪罗盘上。那是整个仪式的能量枢纽和关键!
就在这时,祭坛前的阮黑似乎完成了某种准备。他艰难地抬起完好的右手,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用黑布紧紧包裹的物件。
他一层层揭开黑布,露出的东西让陈玄墨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牌位,上面用红色的、已经有些发黑的字迹写着什么。而在牌位前面,竟然缠绕着一小撮头发,以及一片干涸的、暗褐色的血迹斑块!
陈玄墨瞬间认出,那头发和血迹的气息……与他自身同源!是李金财早年假借各种名义从他这里收集去的“七杀破军格”之人的毛发与血液!阮黑竟然还留着这个后手!
“不好!”陈玄墨心中警铃大作。
只见阮黑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得意的笑容,他双手托着那个牌位,对着悬浮的邪罗盘,用一种沙哑而狂热的语调高声吟诵起一段晦涩的咒文。
祭坛上的邪罗盘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表面的裂纹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
“以血为引,以发为凭,宿敌之息,无所遁形!”阮黑猛地将手中的牌位,连同上面的毛发和血斑,一起投入了祭坛中央那团摇曳的幽绿色火焰之中!
“轰——!”
那团原本只是安静燃烧的幽绿火焰,在接触到陈玄墨毛发和血液的瞬间,如同被泼入了滚油,猛地爆燃起来!火焰冲天而起,颜色变得深邃而诡异,仿佛有无数怨魂在其中哀嚎!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面悬浮的邪罗盘发出了尖锐的嗡鸣,盘身剧烈抖动,中心的骨指指针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猛地、毫无迟疑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精准无比地指向了陈玄墨和胖子藏身的方向!
“找到你了!”
阮黑霍然转头,那双充满血丝和疯狂的眼睛,穿透杂物堆的缝隙,死死钉在了陈玄墨身上!他脸上带着计谋得逞的狞笑,声音因为兴奋和伤势而扭曲沙哑。
“完了!被GpS定位了!”胖子吓得怪叫一声,脸都白了。这玩意儿比现代科技还准!
几乎在阮黑话音落下的同时,那团吸收了陈玄墨气息的幽绿火焰猛地分出一大股,化作数条张牙舞爪的绿色鬼火巨蟒,发出凄厉的破空声,带着焚魂蚀骨的阴毒气息,直扑陈玄墨和胖子藏身之处!
鬼火未至,那股冰寒刺骨的邪异压力已经扑面而来,胖子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冻结了,牙齿咯咯作响。
陈玄墨也是脸色一变,这鬼火蕴含的力量极其歹毒,专门针对魂魄和气机,一旦被沾上,后果不堪设想!他下意识就要催动罡气硬抗,但体内罡气在象岗消耗太大,尚未完全恢复,仓促间恐怕难以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叮铃……”
一声极其轻微、若有若无的铃音,突兀地在陈玄墨怀中响起。
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清脆、空灵,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与净化之力。
是那枚从降头师处得来的无声铜铃!
它在此刻,竟自行响了起来!
虽然依旧没有实质的声音发出,但它产生的那股奇特波动,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与扑来的绿色鬼火轻轻一触。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几条气势汹汹的鬼火巨蟒,在接触到这股无形波动的瞬间,动作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柔软却坚韧的墙壁。火焰构成的形体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和扭曲,前冲的速度骤然减缓,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虽然没能完全抵消鬼火,但这短暂的干扰和削弱,为陈玄墨争取到了宝贵的反应时间!
“有用!”陈玄墨心中一动,来不及细究铜铃的奥秘,趁着鬼火被阻的瞬间,他一把拉起吓呆的胖子,向侧后方急退!
“轰隆!”
绿色的鬼火巨蟒狠狠撞在他们刚才藏身的杂物堆上,瞬间将那些破烂家具和废料点燃,燃起熊熊的幽绿色火焰,却没有正常火焰的高温,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向四周弥漫。
行踪彻底暴露!
“杀了他们!用他们的生魂来祭盘!”阮黑见一击未能得手,又惊又怒,厉声嘶吼。他勉力催动邪罗盘,更多的黑气涌出,加持到那几条鬼火巨蟒身上,让它们再次凝聚,调转方向,继续扑向陈玄墨二人。同时,他对着那个干瘦老头和两个被控制的手下咆哮:“拦住他们!”
那老头眼中凶光一闪,放下铃铛,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诵着恶毒的降头咒语,一股无形的诅咒之力如同毒蛇般缠向陈玄墨。
那两个被控制的人则如同提线木偶,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眼神瞬间变得赤红,拔出随身携带的砍刀,悍不畏死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战斗瞬间爆发,狭小的地下空间内邪气纵横,杀机四溢!
“胖子!”陈玄墨在急速后退中,头脑却异常冷静,语速飞快地分配任务,“你去救人!想办法弄醒他们,带他们往外冲!我来挡住他们,破坏祭坛!”
他知道,救人才是首要目标,每拖延一秒,那些昏迷的流浪者就多一分危险。
“啊?我……我去救人?”胖子看着那几个昏迷不醒的人和扑上来的敌人,有点发怵,但看到陈玄墨不容置疑的眼神,立刻把心一横,“好!交给我!墨哥你顶住!”
说完,胖子不再犹豫,猛地从腰间抽出那把磨得锃亮的工兵铲,不是冲向敌人,而是猫着腰,利用仓库内堆放的废弃机器和杂物作为掩护,迂回着朝那些昏迷的流浪者摸去。
陈玄墨则停下后退的脚步,深吸一口气,直面汹涌而来的攻击。
他首先迎向的是那无形的诅咒之力。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最为阴毒。他并指如剑,指尖罡气流转,凌空快速划出一道“破邪符”。淡金色的符光一闪而逝,与那股无形的诅咒之力在空中相撞,发出“嗤嗤”的轻响,双双湮灭。
紧接着,那两个被控制的人已经冲到近前,挥舞着砍刀,毫无章法却力大势沉地劈砍下来。他们被邪术激发潜能,不知疼痛,极为难缠。
陈玄墨脚步一错,身形如游鱼般灵活,险险避开劈来的刀锋。他不想与这些被控制的无辜者过多纠缠,瞅准机会,闪电般出手,指尖蕴含着微弱的罡气,精准地点在两人颈后的昏睡穴上。
两人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眼中的赤红迅速消退,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暂时失去了意识。
但就这么一耽搁,那几条被邪罗盘加持过的绿色鬼火巨蟒已经再次扑到眼前!阴冷的气息几乎要冻僵人的血液!
而那个干瘦老头,也再次拿起了那个古朴铃铛,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用力摇动!
“铃——铃——铃——”
这一次,铃铛发出了实质性的、刺耳尖锐的声响!这声音仿佛能直接撕裂人的魂魄,胖子刚跑到流浪者旁边,就被这铃声震得头晕眼花,手脚发软,差点栽倒。
陈玄墨也感觉神魂一阵刺痛,如同被无数细针扎刺,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一条鬼火巨蟒趁机噬咬而至!
危急关头,陈玄墨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他不再保留,将恢复不多的罡气全力注入怀中玉印!
“嗡!”
玉印感受到危机,自发散发出温润却坚韧的白色光晕,形成一个薄薄的光罩,将陈玄墨护在其中。
“嗤——!”
鬼火巨蟒撞在光罩上,发出剧烈的腐蚀声。白色光罩一阵剧烈摇晃,明灭不定,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玉印之前消耗太大,尚未恢复,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陈玄墨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哈哈!强弩之末!看你还能撑多久!”阮黑在祭坛上狂笑,更加疯狂地催动邪罗盘,黑气如同潮水般涌出,那几条鬼火巨蟒体型再次膨胀,疯狂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光罩。
干瘦老头也狞笑着,更加卖力地摇动摄魂铃。
光罩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眼看就要破碎!
陈玄墨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守。他看了一眼正在手忙脚乱试图拍醒流浪者、却被铃声干扰得效率极低的胖子,又看了一眼祭坛上悬浮的、作为一切力量源头的邪罗盘。
必须破坏它!
他猛地撤掉了即将破碎的护体光罩,在鬼火巨蟒再次扑上的瞬间,身体如同离弦之箭,不再闪避,而是径直朝着祭坛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都凝聚在了这决绝的一冲之上!
目标直指——邪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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