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万元不翼而飞的存款，像最后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沈若曦的心头，也彻底堵死了她对这段婚姻所有的退路。家，成了一个华丽而冰冷的牢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寒意。
她不再与司羽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都尽量避免。她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倾注在女儿身上，仿佛念曦是她在这片婚姻废墟上，唯一能抓住的、有温度的依靠。
这天晚上，如同每一个寻常的夜晚，沈若曦在浴室里放好温水，调试好温度，然后轻声呼唤正在客厅看动画片的女儿：“念曦，来洗澡了。”
“来啦！”念曦奶声奶气地应着，放下手中的玩具，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沈若曦帮她脱下衣服，小心地抱进浴盆。温热的水流漫过女儿细嫩的皮肤，氤氲的水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沈若曦挤了些儿童沐浴露，在手心搓出细腻的泡沫，然后轻柔地抹在女儿的身上，手臂，后背。
当她托起念曦的左臂，准备清洗腋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孩子纤细白皙的胳膊内侧，动作猛地顿住了。
在那几乎不引人注意的、柔嫩的皮肤上，赫然有几道浅浅的、泛着青紫色的淤痕！痕迹不算深，但在一片雪白的肌肤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不是摔倒或者碰撞能造成的痕迹，那分明是……被人用指甲用力掐过的印记！
沈若曦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屏住呼吸，轻轻握住女儿的小胳膊，凑近了仔细查看。没错，是指甲的痕迹，而且不止一道。
“念曦，”她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告诉妈妈，胳膊这里……是怎么弄的？疼不疼？”
念曦正玩着水面上的泡泡，听到妈妈问，小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淤青，小嘴微微瘪了瘪，声音变得又轻又小，带着一丝委屈和害怕：
“是……是陈阿姨掐的……”
沈若曦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逆流而上，冲得她头脑一阵晕眩。
陈梦琪！果然是她！
“她……她为什么掐你？”沈若曦强压着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心疼，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生怕吓到女儿。
念曦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面蓄满了不安的泪水，小声啜泣着说：“她说……说我不听话……老是缠着爸爸……说我把爸爸抢走了……她说我是坏孩子……呜……”
女儿断断续续的、带着恐惧的诉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若曦的心上！那个女人，竟然恶毒到对一个四岁的孩子下手！还用如此诛心的话语来恐吓她！
抢爸爸？坏孩子？
巨大的愤怒和一种母兽护崽般的本能，让沈若曦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可以忍受司羽凡的冷漠和背叛，可以忍受婆婆的刁难和辱骂，但她绝对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一丝一毫都不行！
她迅速用浴巾裹好女儿，将她抱出浴盆，擦干身体，穿上睡衣。整个过程，她的动作快得近乎粗暴，胸腔里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抱着念曦，直接冲出了家门，甚至顾不上换鞋。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冷却她沸腾的血液。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陈梦琪租住的那个城中村的地址。
她必须当面问清楚！她必须让那个女人付出代价！
按照之前司羽凡无意中透露的地址，沈若曦抱着女儿，在一片杂乱拥挤的出租屋间穿行，最终停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拍打着房门。
门内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拉开。陈梦琪穿着一身居家服，脸上还贴着面膜，看到门外抱着孩子、脸色铁青的沈若曦，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撕下面膜，露出一个无辜又带着戒备的表情：“嫂子？你怎么来了？”
沈若曦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将念曦胳膊上的淤青直直地展示在陈梦琪面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冰冷刺骨：“陈梦琪！你给我解释清楚！念曦胳膊上的伤，是不是你掐的？！你跟她说了什么？！”
陈梦琪的目光落在那些淤青上，脸色瞬间一变，但仅仅是千分之一秒的慌乱，她立刻换上了一副比沈若曦更加震惊、更加委屈的表情，眼圈说红就红，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嫂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我怎么可能掐念曦？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她可是羽凡哥的女儿啊！”
她说着，甚至主动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念曦的手，被沈若曦警惕地躲开。
陈梦琪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念曦还这么小，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说不定是自己不小心在哪里撞到了，或者……或者是做梦记错了？嫂子，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呢？我怎么会欺负一个孩子？这……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她颠倒黑白，反咬一口的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是司羽凡！他显然是接到了陈梦琪的消息，急匆匆赶来的。
他一到，就看到陈梦琪哭得凄凄惨惨，而沈若曦则抱着孩子，一脸怒容地站在门口。
“怎么回事？又闹什么？！”司羽凡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充满了不耐和烦躁，他下意识地站到了陈梦琪身前，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陈梦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抓住司羽凡的胳膊，哭得更加委屈：“哥……嫂子说我掐了念曦，还跑来质问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呜呜……”
司羽凡低头，看了一眼念曦胳膊上那几道浅淡的淤青，眉头紧紧皱起，再抬头看向沈若曦时，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厌恶和愤怒。
“沈若曦！”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着她的鼻子，“你是不是疯了？！啊？！为了排挤梦琪，你连这种谎都教孩子撒？！念曦才四岁！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利用孩子来诬陷人？！”
他的指责，如同冰锥，狠狠扎进沈若曦的耳膜，贯穿她的心脏。她看着司羽凡那张因为维护另一个女人而变得无比狰狞的脸，看着他对自己和女儿毫无信任、只有厌恶的眼神，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头顶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百口莫辩。
在陈梦琪精湛的演技和司羽凡毫无原则的偏袒面前，她所有的证据，女儿所有的委屈，都成了她“恶毒”、“诬陷”的罪证。
她紧紧抱着被眼前景象吓得瑟瑟发抖、小声哭泣的女儿，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化为一片冰冷的、无声的废墟。
心寒彻骨。
原来，不被信任，比任何伤害，都更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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