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传来个低沉的声音,管家模样的人缓步走出,手里把玩着个玉佩,眼神冷得像刀子。
“我查到你一个月前才从隔壁城区流窜过来,住在城南破庙里讨饭。可沈榜眼那阵子天天在夫子府里苦读,连门都少出,你倒是说说,在哪儿‘随口’见着他宽肩窄腰了?”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仍嘴硬:“我……我听人说的!总之没人指使,就是单纯仰慕!”
管家忽然嗤笑一声,慢悠悠道:“哦?那青楼的小阿凤,你总该认得吧?前几日刚被个‘隐形巨富’赎了身,听说……就住在你刚买的宅子里?”
“你说什么?!”
男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原本硬挺的脊梁瞬间塌了下去,声音都发了抖,“你们把她怎么了?她在哪儿?别碰她!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他急得挣扎起来,麻绳勒得手腕出血都浑然不觉,眼里只剩下慌乱。
“早这样不就省事了?”
管家挥挥手,示意仆役退下,“说吧,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
男人深吸一口气,伤口被牵扯得疼,他倒吸着冷气,声音哽咽又急促:“大人,您只猜对了一半。我确实是从隔壁城区来的,但不是流民……我是为了凤儿,跟家里闹翻了才跑出来的。”
他的眼神飘向柴房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心上人,“风儿原本是我家隔壁的小姐,她家是做绸缎生意的,日子过得好好的。谁知她爹被同行陷害,不仅赔光了家产,还被下了大狱,家里一下就散了。她娘急得投了河,她……她被仇家逼着抵了债,那畜生竟转手就把她卖到了青楼……”
说到这儿,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眼里冒着火:“我爹说什么也不肯让我娶个‘青楼奴女’,我气不过,偷了家里的银子就跑出来了。可路上遇到个黑心马夫,把我的盘缠全骗光了,我没法子,才混在流民里住破庙……”
他忽然顿住,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有天,一个戴面具的公子找到我,说只要我帮他办件事,就还我盘缠,再把风儿从青楼赎出来。我……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
“那公子长什么样?” 管家追问,往前凑了半步。
“看不清,他总戴着个银面具,只露着双眼睛,” 男人努力回想,眉头拧成个疙瘩,“但我记得他说话时总爱摩挲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是个祖母绿的翡翠扳指,水头足得很,上面还刻着缠枝莲纹。”
他忽然抬头,眼神亮了些,“我们家就是做玉器生意的,我认得那料子!那是宫里和侯爷府上特供的老坑翡翠,寻常官员根本没资格戴!”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我瞧他身份不一般,不敢违逆,就按他说的,带着几个流民在各大贵女常去的茶楼、首饰铺附近转悠,见人就说沈榜眼的好话……还特意编了那几句顺口溜,说得多了,自然就传开了。”
管家沉默片刻,忽然挥挥手:“松绑吧。念你还算老实,饶你一命。还不赶快带着你的心上人,滚回老家去。”
男人愣了愣,随即狂喜:“谢大人!谢大人!” 可等绳子松开,他揉着发麻的胳膊,又犯了嘀咕,“可我刚买的宅子……那是我用剩下的银子买的,花了整整五十两呢!我……”
“五十两?”
管家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点怜悯,“你信不信,再过一个时辰,那宅子就得变成你的葬身地?人家让你散播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一步……不就是杀人灭口,免得泄露行踪吗?”
“什么?!” 男人的脸瞬间惨白,腿一软差点跪下,“不好!凤儿还在宅子里!官爷!求求您救救她!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我不能让她再出事啊!”
他抓着管家的袖子,眼泪都急出来了,“我给您磕头了!求您发发慈悲!”
“别吵!” 管家甩开他的手,朝门外喊了声,“人带来了吗?”
柴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月光顺着门缝溜进来,照亮了门口立着的身影。
一身素衣的小阿凤站在那儿,虽面带憔悴,眼神却很镇定。
她手里提着个小包袱,见了男人,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强忍着没哭出声。
“凤儿!” 男人顾不上满身的伤,踉跄着冲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快走!我们回老家!再也不回这鬼地方了!”
小阿凤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说:“郎君别急,大人都安排好了。你跟我来就是。” 她扶着男人往外走,脚步虽轻,却很稳。
将军府大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早已候着,车夫裹着件蓑衣,见他们出来,默默掀开了车帘。
两人相互搀扶着上了车,男人还在不住回头,小阿凤却紧紧攥着他的手,轻声道:“别回头了,往前看。”
马车“驾”地一声,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向着城外疾驰而去。车轮声渐渐远了,柴房里的烛火却还在摇,映得管家的脸一半明一半暗。
他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忽然低声说了句:“这沈榜眼,怕是要被卷进麻烦里了……”
月色如纱,悄悄漫过皇城的琉璃瓦。
谁也未曾想,本该为三日后大婚梳妆备嫁的昭阳公主,此刻正将一桩朝堂趣闻嚼得津津有味。
那新科榜眼凭一副肩窄腰宽的好身板、赛过军中力士的气力,竟硬生生压过了公主大婚的风头,成了京中街巷最鲜活的谈资。
“好一个铮铮铁骨的少年郎。”昭阳公主指尖绕着腰间的玉佩,凤眸里闪着狡黠的光,“来人,去把那榜眼郎唤到公主府,就说本公主要提前考较他翰林编撰的差事。”
“公主万万不可!”
奶嬷嬷急忙上前按住她的手,鬓边的银钗因急切微微晃动,“三日后便是您的大喜之日,按祖制不可私见外男。先前您院里养着的那几位……皇上已着人送去最大的男伶殿了,那榜眼可是正经的朝廷命官,再任性下去,怕是要惹皇上动怒啊!”
昭阳公主却撇了撇嘴,指尖在妆奁上敲得笃笃响:“我留着他们,不过是瞧着眉眼顺意,何曾动过半分心思?父皇也忒小题大做了。”
她忽然笑出声,眼尾飞挑着几分得意,“说起来,昨日在御书房外偷瞄了眼状元郎,身段倒是周正,可那张脸,比起我先前养着的差远了。不过话说回来,有才华又俊俏上进的男人本就难得,这榜眼倒真勾得我心头发痒。倒要瞧瞧,能让京中仕女魂牵梦绕的美男子,究竟生得何等模样。”
嬷嬷正想再劝,抬眼却见少女已换上一身紧身黑衣,连裙摆都裁短了半截,活脱脱像个要去夜探民宅的小贼。
“这都二更天了,您穿成这样要去哪?”嬷嬷又气又急,伸手想去扯她的衣袖。
“既然邀不得入府,那我亲自去瞧一眼总无妨吧?”昭阳公主灵巧地躲开,往靴筒里塞了把小巧的匕首,“就看一眼,保证不动他半根头发。”
“你这孩子!”
嬷嬷点着她的额头叹气,“跟着太子偷偷练骑射、学剑法也就罢了,怎的还想学那梁上君子的勾当?皇家公主的体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昭阳公主忽然敛了笑,故意耷拉着眉眼,声音拖得长长的:“嬷嬷,我若是见不着他,心里就跟有小虫子爬似的痒。一痒就不舒坦,一不舒坦就不想嫁人,到时候误了大婚,驳了父皇的脸面……嬷嬷,这罪过您担待得起吗?”
“你呀你,就知道拿皇上压我这把老骨头。”
嬷嬷被她缠得没法,只得朝暗处使了个眼色,“让隐卫跟着,一步也不许离!你是金枝玉叶,要是磕着碰着,仔细你的皮!”
“知道啦!”昭阳公主笑得眉眼弯弯,利落地跃上窗台,足尖在雕花栏杆上一点,竟像只轻盈的夜猫子般掠上房檐。
她随口吹了声清脆的口哨,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廊柱后闪出,紧随其后。
夜风卷起她的黑衣下摆,几人很快便融入浓稠的夜色里,只留下檐角铜铃轻轻晃了晃,在寂静的宫夜里漾开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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