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唐国的喜车辘辘碾过青石子路,车厢内暖香氤氲。
花卿辰抱着琉璃奶瓶,咕嘟咕嘟喝得正欢,小胖腿儿随意搭在云纹软垫上,粉嫩的脚丫随着车身晃悠,连带着瓶身都蒸腾起细碎的白汽。
时隔一年半载,兰云总算抱着这团软乎乎的小家伙睡了个安稳觉。
此刻他正摇着檀香折扇,扇面掠过小奶娃泛着薄红的脸颊,将额角细汗轻轻扇去。
“喝空了?”
兰云敲了敲马车壁板,见瓶底已露出莹润的琉璃光,便小心将小人儿翻过来伏在肩头,掌心虚虚拢着那截藕似的小腰轻轻拍打,“哥哥给你拍个饱嗝。”
车外马蹄声嗒嗒,紧随其后的近卫闻声伸手,稳稳接过空瓶扔进竹筐,那是专给前车厢奶妈子预备的,回头自会细细清洗消毒。
“咯——”
小娃娃被拍得舒服,喉间滚出个满足的饱嗝,小肉手顺势抱住兰云微凉的胳膊,活像抱着行走的冰窖纳凉。
“小东西,吃饱喝足,该聊聊正事了。”
兰云将他放回软垫,指尖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颊,一本正经地打量起来。
“偶……汤……没……喝……睡……到了。”
小家伙刚耗完吃奶的力气,说话软乎乎的,尾音还带着点奶气的颤音。
“没喝孟婆汤,我知道。”兰云端过青瓷茶杯,抿了口温茶,眼底漾着化不开的温和。
“爹爹……娘……姊姊……”花卿辰扒着他的衣袖,小嗓子里挤出几个模糊的称呼。
“他们都好。前几日开礼来信,说你大姐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兰云指尖轻轻点着他的小鼻尖,“引弟、来弟还有你小弟,还是老样子,皮得很。”
花卿辰猛地睁圆了眼睛,小嘴巴张成个“o”形,一脸震惊地瞅着他,像是在怀疑这话里掺了多少水分。
“没想到吧?”
兰云低笑出声,从怀里掏出手帕,细细擦去他鬓角沁出的汗珠,“最虎的姐姐反倒是第一个嫁人的。她和开礼好上了,去年年底办的婚事,我以你和将军府的名义送了贺礼,体面得很。”
“茂……茂……”小家伙急得直拍他的手。
“不许叫他茂茂了,人家早成年了。”兰云刮了下他的小脸蛋,语气带了点促狭,“如今跟着周砚臣学帝王术呢,有模有样的,还学会耍小心机了。记住,不许告诉他你还活着。”
“偶……的……湿……身……”花卿辰的小眉头皱成了个小疙瘩。
“你的尸身在我的皇陵里。”兰云的声音沉了沉,“他走之前,给你嘴里含了颗珠子,尸身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偶……有……郎……个……令……昏。”小奶娃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
“你是说……有办法死而复生?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兰云猛地将他抱起来,声音里抑制不住地发颤,“快告诉哥哥,怎么才能复活你?”
“慢……慢点……晕……晕……”小家伙被晃得小脸发白,小爪子紧紧攥住他的衣襟。
“抱歉抱歉,忘了你还小,经不起颠。”
兰云连忙稳住动作,声音又急又切,“是需要萨满,还是得道高人?我这就让属下去找,哪怕翻遍天下也要找来!”
“不……沈……有……奔奔……《永儿德甸》。”花卿辰喘着气,小嗓子里挤出几个零碎的词。
“你放在枕头下的那本《永乐大典》?”兰云眼睛一亮,“上面有复活的法子?我现在就让秃鹰传消息给苏沫,让他去拿!”
“你……牛……”小家伙竖起个小拇指,奶声奶气地夸了句。
“只言片语也藏不住真心,感受到我对你的真心没?”兰云低头瞧着怀里的小不点,眼底闪着玩味的光,语气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土……味……情……”花卿辰小嘴一撇,吐字倒是突然清晰起来。
“这会儿口齿倒利索了。”兰云低笑,笑声里却渐渐染上了涩意,“你能回来真好……我快撑不下去了,你知道吗?”
他抱着小奶娃,指尖轻轻抚过那柔软的胎发,声音低得像叹息:“我的皇陵里铺满了山茶花,你的尸身就放在主棺里。那是个双人墓,我答应过你的海晏河清,就快做到了。原本想着,等处理完南月国的暴乱,就下去陪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微微发哑,一滴温热的泪落在花卿辰的手背上。
“别……哭,睡……黑眼圈。”小家伙伸出小胖手,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知道吗?刚得知你转世成了奶娃娃,我纠结了好久。”兰云望着车顶的雕花,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怅惘,“第一次对着铜镜照了许久——原本虚长你六岁,年纪稍大些还能等,可如今差了二十八岁,我真怕……怕留不住你。”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描摹着怀里小人儿的眉眼:“我想过很多次,等你长大了,就把这皇位传给你,我就守在你身边。可我又不满足……我想要的,从来不止这些。”
“这人内心戏也太足了吧?我们很熟吗?熟到能托付终身了?呵,真把我这药引子当回事了。”
花卿辰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困意像潮水般涌来,小脑袋一歪,就倒在兰云的腿上睡了过去,小嘴巴还微微张着,吐着浅浅的气息。
“你啊,还是这么不通窍。”
兰云低头望着他熟睡的小脸,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可你知道吗?这样猝不及防的你,更让人着迷。我看上的,从来不是你那副皮囊,而是藏在里面,能让我心跳加速的灵魂。”
他小心翼翼地将娃娃抱起,紧紧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感受着那温热的小身子,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万籁俱寂,洛阳城浸在一片朦胧的月色里,祥和中藏着几分不为人知的暗流。
来福客栈的顶楼,烛火通明,映得苏沫紧锁的眉头格外清晰。
他正对着一桌子卷宗愁眉不展,染坊中毒一案搅得他焦头烂额,此刻拿起刚送到的密信,眉头皱得更紧了。
“夜探沈府,偷侍郎大人枕头下的一本书?”他对着空气嗤笑一声,指尖敲着信纸,“这是思念成疾,还是剑走偏锋?咳,主子的疯病怕是又重了。皇陵修得已经够诡异了,贴满了疯癫道士画的阵灵符咒,现在又来这么一出,难不成真想着诈尸?”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桌上的卷宗,喃喃自语:“疯批的心思别猜,猜了也白猜。倒是这狗日的张来俊,到底是怎么给那些成衣下药的?真是费解。”
苏沫将所有受害者的口供铺满了整张桌子,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惜他是情报出身,对付这种没头没脑的案子,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有查出张来俊最近和谁走得近吗?”他对着窗外唤了一声,声音不大,却精准地穿透了夜雾。
窗外传来一道带着点慵懒的声音,像极了刚睡醒的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活像个裹着小脚的傻媳妇。不过啊,最近这洛阳城里的‘猴子’倒是挺多,飞檐走壁的,热闹得很。”
“猴子?”苏沫挑眉,“洛阳城哪来的猴子?倒是稀奇。”
“从境外来了个大型马戏团,什么猴子、狮子、老虎都有,天天搭台表演,打赏的人排着队呢。”那声音里带了点看热闹的兴味。
“看来你最近很闲啊,还有空看马戏。”苏沫拿起一个卷宗,“去,到那些受害者家里再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猴子毛发之类的东西。”
喜欢民间冤洗录之天选打工人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民间冤洗录之天选打工人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