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一层死灰色,鸡都还没叫头遍。
大通铺里鼾声和磨牙声交织成一片,赵卫东他们睡得正沉。
陈放悄无声息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的动作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响动。
他穿上那件手肘磨破的旧衬衫,弯腰,清瘦的身体绷紧,用一股巧劲将那个半人高的巨大背篓稳稳地甩到背上。
沉重的分量让他身子一晃,背篓里装着的,是他全部的希望。
“吱呀——”
院门被推开一道能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
刹那间,角落狗窝里的五道黑影滑了出来,落地无声,迅速在他身后集结。
追风昂首立于最前,冷静地审视着前方的黑暗。
雷达和踏雪分列两翼,警惕地扫视着村里的每一寸阴影。
体型最壮的黑煞沉稳殿后,最后,一道纯黑的影子在原地晃了一下,便彻底融入了黎明前最浓的夜色,那是幽灵。
陈放回头,目光越过黑暗,落在赵卫东铺位的方向,随即收回,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井底之蛙,又怎会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阔。
他不再停留,转身,带着他的部队,踏上了通往抚松县城的崎岖山路。
几十里山路,对这个年代靠双脚丈量土地的人来说,是一场严酷的远征。
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
被牛车和行人踩出的泥道,浸了一夜的露水,泥泞湿滑,一脚下去,烂泥能直接没过脚踝,拔出来都得费老大的劲。
陈放背着沉重的背篓,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吃力。
汗水很快湿透了后背,冰冷的晨风一灌,冻得他一个哆嗦。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但他的犬群,却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力。
黑煞一马当先,它敦实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清障工具。
遇到拦路的半人高灌木丛,它连绕都懒得绕,直接低头猛撞,硬生生挤出一条通道。
挂满露水的枝条全被它宽厚的背脊挡下,没一滴能甩到陈放的裤腿上。
雷达则是不停转动着它那一对大耳朵,捕捉着风中任何可疑的声响。
林鸟被惊飞的扑翅声,草丛里蛇鼠爬行的窸窣声,它都能提前分辨,并用极低沉的呜咽向陈放示警。
幽灵彻底展现了刺客本能。
它从不走正路,身影在林间阴影中穿梭跳跃,像一个尽忠职守的暗哨,监控着队伍侧翼的一切风吹草动。
陈放的呼吸虽然沉重,但心里却是一片火热。
那些狍子肉,没有白喂。
“呜……”
翻过一道山梁时,开路的黑煞猛然定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鼻翼不断耸动。
几乎同时,陈放也闻到了。
风里飘来一股浓烈的、带着土腥味的骚臭。
野猪!
而且从气味浓度判断,不是一头,是一小群,就在前面不远的山坳里拱食。
这个季节的野猪,尤其是带着崽的母猪,性情暴烈,攻击性极强。
一旦遭遇,就是一场恶战。
陈放此行的目标是县城,不是打猎,没必要跟这群“林中坦克”硬碰硬。
他没有出声,只是抬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朝下一压,随即指向东南方向。
一直跟在他脚边的追风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它仰头,发出一声极具穿透力却又被压制得极短促的吠叫。
这不是示警,这是命令!
前方的黑煞和雷达立刻停止低吼,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
隐匿在暗处的幽灵也从一棵树后闪现,整个犬群没有任何犹豫,由追风带头,悄无声息地拐进另一条更不起眼的小径,过程行云流水。
陈放跟在后面,心里愈发满意。
临近中午,陈放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
他找了个背风的山坡坐下,两条腿像灌了铅,酸痛无比。
肩膀被背篓的麻绳勒出两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冰凉僵硬的玉米面窝头,咬了一口,粗粝的玉米碴子硌得牙床生疼。
他面无表情地就着水囊里的凉水,一口一口往下咽。
而在他脚边,五只狗正围成一圈,分食着一块巴掌大的狍子肉干,那是他特意留下给它们补充体力的。
看着它们吃得津津有味,陈放把最后半口窝头也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
人可以挨饿,但他的“枪”,必须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
追风吃完自己的那份,走到陈放身边,把大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膝盖上,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呜咽。
它能感受到主人的疲惫。
陈放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追风的脑袋。
短暂休息后,再次上路。
越靠近县城,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多。
陈放索性把这里当成新的训练场,他不断停下,让雷达和幽灵去辨识那些陌生的气味,用不同的口哨声和手势,教它们区分气味之间的差异。
当最后一缕晚霞被黑暗吞没,远方的山坳里,终于亮起了几点昏黄的灯火。
抚松县城,到了。
陈放停下脚步,重重喘着粗气。
背篓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心里却涌起一股滚烫的激流。
他看了一眼身边安静肃立的犬群,它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完全没有长途跋涉后的疲态。
黑煞、幽灵、雷达、踏雪、追风。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陈放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夹杂着煤烟和人间的味道。
就在他准备找个避风的角落,先让犬群休息,自己也缓口气的时候。
前方不远的巷子口,突然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三四个青年。
他们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嘴里叼着烟卷,走路的姿势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为首那人个子不高,但肩膀很宽,一双眼睛透着股狠劲,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巨大背篓、风尘仆仆的陈放,以及他身后那五只神情警惕的狗。
他们正好拦住了去路。
那人停下脚步,歪着头,把陈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目光在他破旧的衣服上停留一秒,又扫过那五条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狗,最后,贪婪地定格在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巨大背篓上。
“嘿,乡下来的?”
他吐出一口黄烟,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也凑了上来,呈扇形散开,隐隐把陈放的路都堵死。
“背篓里啥好东西啊,兄弟?”
为首那人下巴一扬,语气轻佻。
“这么老远就闻着山里那股味儿了,拿出来,让哥几个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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