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辞: 栋梁隆起,吉祥;但会有其他憾惜。
含义: 通过强力支撑,使栋梁隆起恢复(栋隆),可获吉祥。但过程中可能伴随其他损失或遗憾(有它吝)。象征危机缓解,但需付出代价。
九四故事:
暴雨过后,梁城满目疮痍。
荣耀殿的废墟如同一道巨大的伤疤,横亘在城邦的心脏位置。断梁残瓦,泥泞不堪,在初晴的阳光下散发着潮湿的腐朽气息。族人经过时,都会下意识地绕行,或投去惊惧的一瞥,那坍塌的殿顶是他们心中难以驱散的阴影。
恐慌并未随着雨停而消散,反而在寂静中发酵。流言蜚语如同废墟间滋生的霉菌,悄然蔓延——“城邦气数已尽”、“城主之策招致天谴”……
衡站在废墟边缘,身上依旧穿着那夜被雨水浸透、尚未完全干透的衣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铁。他仔细查看着断裂梁木的茬口,丈量着塌陷的范围,手指拂过冰冷残破的砖石,仿佛在聆听它们无声的诉说。
“城主,”猛将军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工匠们已初步查验完毕。主梁彻底断裂,无法修复。两侧辅梁亦有不同程度损伤,承重结构……近乎全毁。”
他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若要清理废墟,另起新殿,所需巨木、石料、人工……以城邦目前储备,恐难支撑。而且,时间……”
时间。梁城最缺的,就是时间。荣耀殿不仅是象征,更是议事、裁决、凝聚人心的核心场所。长期缺失,人心涣散,刚刚复苏的生机可能就此断绝。
皋长老在一众守旧臣工的簇拥下走来,他看着衡,语气复杂,少了往日的尖锐,多了几分沉痛:“城主,事已至此,重建谈何容易?或许……这便是天意。不如暂且搁置,另寻他处议事,以待……天时?”
“搁置?”衡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将此废墟长久置于城邦中心,如同将溃烂的伤口暴露于日光之下。每看一眼,民心便溃散一分。梁城精神,不能与此残骸共存。”
他指向那断裂下坠、却又被未完全崩坏的结构勉强挂住的巨大主梁残体,语气陡然提升:
“我们不建新殿——至少,现在不建。”
众人一愣。
“那如何……”
“我们,先把它‘撑’起来!”衡的声音斩钉截铁。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从衡的口中说出。
他要在废墟之上,利用尚未完全倒塌的部分墙体和高台基座,构建一个临时的、强大的支撑体系!用全新的、坚固的支柱和铁箍,强行顶起那断裂下坠的主梁残体,让塌陷的殿顶“隆起”,恢复一个大致完整的轮廓和内部空间!
此乃 “栋隆” 之策!
“不可!”一位老工匠立刻反对,“城主,断裂之梁,内部结构已然受损,强行顶升,如同为垂死之人强行续命,稍有差池,便是二次坍塌,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所需巨型木料需现伐现加工,铁箍锻造需大量精铁和炭火,库储根本不够!”
“人力!如此险峻工程,需要最顶尖的工匠冒死作业,谁敢保证万无一失?”
质疑声此起彼伏。这方案太过冒险,代价太高。
衡静静听着,直到声音渐息,他才开口,目光灼灼:“我知道冒险,也知道代价。但请诸位告诉我,除此之外,还有何法能在最短时间内,重塑我梁城脊梁,稳住惶惶人心?”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清理废墟,重建新殿,需一年?还是两年?梁城,能等那么久吗?在这期间,人心离散,秩序崩坏,外敌或许趁虚而入,我们辛苦恢复的些许元气,可能禁得起这般消耗?”
“栋隆之法,看似行险,实则是当下唯一能快速挽回颓势、重聚民心之策!虽非长久之计,却可争得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此机若得,便是吉祥之始!”
他看向那位反对的老工匠:“李翁,您是我梁城最好的工匠。正因梁木脆弱,才需您这般妙手,设计出最精巧、最有力的支撑结构,化不可能为可能。”
他又看向司库官:“库储不足,便动用一切可动用之资源!优先保障此工程!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最后,他看向猛将军和所有在场的族人,声音沉凝:“我知道需要勇士。我,与诸位同在。每一步,我都站在最前方。”
他的决心,如同磐石,压住了所有的质疑和恐惧。
“栋隆”工程,在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中启动了。
南山最坚韧的巨木被砍伐下来,在工匠们手中被刨制成一根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支柱。城邦内所有的铁匠铺炉火日夜不熄,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锻造着一条条粗如儿臂、用来紧固和牵引的铁箍铁链。
衡几乎住在了工地。他不仅是统帅,更是最细致的工匠。他与李翁等人反复推演支撑点的选择,计算着力学的传导,设计着榫卯与铁箍的结合方式。他的眼睛因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双手被木材和铁器磨出了新的血泡。
工程的核心,也是最危险的一步,便是进入那摇摇欲坠的废墟下方,安放第一批关键的支柱和基座。
头顶是随时可能再次塌落的断梁碎瓦,脚下是湿滑不平的废墟。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和危险的气息。
没有人不害怕。
衡第一个系上绳索,拿起工具。
“城主!不可!”猛将军死死拉住他,“让我带人下去!”
“不,”衡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方案是我定的,最危险处,我必须先踏足。否则,何以服众?何以让勇士们效死?”
他推开猛将军的手,毅然决然地,弯腰钻入了那片阴影笼罩的死亡之地。
看着城主的身影消失在废墟深处,所有在场的工匠和兵士,眼眶都湿润了。一股悲壮的热血,在胸腔中涌动。
“还愣着干什么!”猛将军虎目含泪,怒吼一声,“跟上!保护城主!完成使命!”
勇士们一个接一个,紧随其后,潜入危险之中。
(四)
支撑作业在极其艰难和危险的环境下进行着。
巨大的支柱被一点点挪到预定位置,每一次移动都牵动着上方脆弱的结构,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铁箍被烧红,套在断裂的梁木和新的支柱上,冷却收缩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巨兽的骨骼在被强行接续。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汗水浸透了衣背,不知是因劳累,还是因恐惧。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就在安装一根关键承重支柱时,上方一块原本被卡住的、巨大的断裂椽子,因下方结构的轻微变动,突然松动,带着碎石和灰尘,轰然坠落!
“小心!”惊呼声四起!
距离最近的,是李翁最得意的弟子,年轻工匠石手。他正全神贯注地调整着支柱底部的垫石,根本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一道身影猛地将他撞开!
是衡!
“砰——!”
沉重的断椽擦着衡的后背砸落在地,飞溅的木屑和石块击打在他身上。而他推开石手的那条左臂,却被一块尖锐的碎石狠狠划破,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衣袖。
“城主!”
众人惊呼着围了上来。
衡脸色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却强忍着剧痛,一把推开搀扶他的手,嘶声道:“别管我!继续!固定支柱!快!”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根刚刚安放好的支柱,仿佛那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石手惊魂未定,看着城主流血的手臂,这个一向坚毅的年轻人,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工程没有因这意外而停止。在衡的坚持下,简单包扎后,他依旧留在现场指挥。
直到那根关键的支柱被彻底固定,与铁箍完美结合,稳稳地承担起了上方的一部分重量,他才微微松了口气,晃了晃身体,几乎站立不稳。
(五)
城主受伤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梁城。
原本对“栋隆”工程心存疑虑、甚至暗中抱怨的族人,在得知城主为救工匠而险些丧命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化为了深深的震撼和愧疚。
无需再多动员。
更多的人自发来到工地外围,送来食物、清水,力所能及地帮忙处理木材、搬运小件物料。匠人们更是拼尽全力,日夜轮班,工程进度大大加快。
十日后。
当最后一根巨型支柱被牢牢固定,最后一道粗大的铁箍被锁紧,所有的支撑结构连成一个整体,如同钢铁与巨木铸就的骨骼,深深嵌入废墟,牢牢托举住了那断裂下坠的殿顶残骸。
在无数道紧张目光的注视下,工匠们开始小心翼翼地、同步地旋紧各处用于顶升的螺旋基座。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崩溃的前兆,而是重生的序曲。
只见那原本塌陷了半边的殿顶,在那强大支撑力的作用下,竟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姿态,一点点地……隆起!
残破的瓦片被顶回原位,扭曲的椽子被强行校正,断裂的主梁残骸被稳稳托住,虽然布满伤痕,却重新展现出了支撑苍穹的姿态!
当顶升完成,一切尘埃落定。
一座虽然布满“伤疤”、遍布支撑架、却轮廓完整、巍然耸立的“荣耀殿”,重新出现在了梁城人的视野中!
短暂的寂静之后,震天的欢呼声,如同春雷,猛地爆发开来,响彻整个城邦!
“立起来了!又立起来了!”
“梁城没有倒!没有倒!”
人们相拥而泣,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吉祥的气息,驱散了连日的阴霾,重新笼罩了这片土地。
猛将军扶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衡,看着欢呼的人群,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衡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栋隆,成了。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的吉祥背后,阴影并未完全散去。
衡的左臂缠着厚厚的麻布,隐隐有血迹渗出,动作明显不便。御医诊断,筋骨受损,即便痊愈,也可能留下隐疾,再难进行精细的工匠活计。
这对他个人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而这,仅仅是代价的一部分。
司库官拿着几乎空白的账册,愁眉苦脸地汇报:“城主,为完成‘栋隆’之策,库储木材已耗尽,精铁储备十不存一,炭火亦将见底。秋赋未至,接下来城邦各项用度,尤其是军械维护、农具补充,将捉襟见肘……”
更大的遗憾,来自于那名被救的年轻工匠石手。
他在后续的清理工作中,因心神不宁,加上连日的疲惫,不慎从一处高架上摔落,虽保住了性命,却摔断了脊椎,从此双腿再无知觉,一个前程远大的年轻匠人,余生只能在床榻上度过。
消息传来,欢庆的气氛顿时蒙上了一层灰暗。
衡亲自前往探望。看着石手空洞绝望的眼神,看着他年迈父母强忍的泪水,衡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下令,城邦将终身奉养石手及其家人。
回到重新“隆起”的殿前广场(废墟已被初步清理),面对汇聚而来的族人,衡的声音沉重而清晰:
“今日,殿宇重立,人心再聚,此乃吉。”
他话锋一转,指向自己受伤的手臂,指向空荡的库房方向,指向石手家的方向:
“然,此吉之后,亦有吝。”
“我臂之伤,库储之空,石手之残……皆是此吉背后,我们必须承受之憾惜!”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脸,带着深深的疲惫,却又无比坦诚:
“过度之局,救急必损余力。栋隆虽吉,然代价已付。此吝,难避。”
“但我等,不能因吝忘吉,亦不能因吉而无视吝。”
“记住今日之吉,它给了我们继续前行的勇气和机会。”
“也记住今日之吝,它提醒我们,每一次非常之举,都伴随着牺牲与代价。未来的路,需更谨慎,需更努力地夯实根基,方能避免重蹈覆辙!”
阳光照耀在布满支撑架和“伤疤”的殿宇上,也照耀在衡坚毅而复杂的脸庞上。
吉与吝,如同光影相随,共同构成了这“栋隆”之后,梁城必须面对的现实。
通过衡在荣耀殿坍塌后,毅然采取风险极高的“栋隆”之策,以巨型支柱和铁箍强行支撑断裂梁木、使殿顶隆起,最终成功重塑城邦象征、稳定人心的经历,深刻阐释了大过卦九四爻辞“栋隆,吉;有它吝”的辩证智慧。衡以非凡的魄力和身先士卒的勇气,实现了危机缓解的“吉祥”,但过程中其本人受伤致残、城邦储备耗尽、年轻工匠重伤的“憾惜”也随之而来。此章揭示:在过度危机的修复阶段,为争取喘息之机而采取的强力手段虽可收一时之效(吉),但往往伴随资源透支和意外代价(吝),决策者需清醒认识并承担这光暗并存的结果,方能引导局面走向真正的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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