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从化工厂回来后，他已经整理出一份初步的调查报告，并将关键信息分类归档。他知道，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在这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撕开一道口子。必须有人帮忙，而且是值得信任的人。
正想着，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辰皱了皱眉，接起电话。
“林主任，有位叫老张的找您，说是预约过的。”前台的声音传来。
“老张？”林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在匿名信之后主动联系自己的神秘人。
他看了眼手表，已经快七点了。这个时间点，办公室里只剩下几个加班的年轻人，走廊上几乎没人。
“让他进来吧。”林辰低声说。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旧夹克、头发花白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个子不高，背微微佝偻，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谨慎。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腕上那块老式上海牌手表，表盘有些发黄，边缘还有轻微划痕。
“林主任，打扰了。”老张声音低沉，略带沙哑。
林辰示意他坐下，递了一杯水过去：“你是……”
“我姓张，以前在区里干过几年会计。”老张接过水杯，却没有喝，“现在退休了，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得说出来。”
林辰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张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泛黄的纸张。
“这是当年河西项目的一些账目复印件。”他说，“我知道你现在正在查那家化工厂的事，也知道你不是那种只看表面的人。”
林辰目光一凝，翻开了第一页。
果然，上面记录的内容与他在居民口中听到的信息完全吻合——环保审批、排污许可、资金流向，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资金往来名单。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林辰问。
“我以前就是做财务审核的。”老张苦笑，“这些账本早该销毁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偷偷留了一份。这些年，我也一直想找个能信得过的人，把这些东西交出去。”
林辰点点头，合上资料：“你为什么要找我？”
老张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因为你不一样。你在和平街道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后来你调到这边，动作也很快，说明你不是来混日子的。”
林辰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我会保护你的安全，也会把事情查清楚。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告诉我，你还知道些什么？有没有其他证人？”
老张摇摇头：“只有我一个。其他人要么闭嘴，要么……已经不在了。”
空气一时有些沉重。
“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林辰郑重地说，“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几次见面，地点由我安排，每次都会换地方，确保安全。”
老张点头：“我明白。”
送走老张后，林辰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心里清楚，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上午，林辰召集了几名文员，以撰写调研报告为由，分别让他们起草材料。
三名年轻人依次走进办公室，每人拿到一份简要提纲，要求在两个小时内完成初稿。
林辰一边批阅文件，一边观察他们的神态和写作方式。
第一个是王璐，年纪不大，但做事利落，写出来的内容条理清晰，但明显缺乏政治敏感度；
第二个是李浩，思路活跃，语言流畅，但在用词上过于随意，容易踩雷；
第三个是个叫周小慧的女孩，刚毕业不久，穿着朴素，说话轻声细语。她的文字功底并不算特别出色，但她对政策的理解准确，措辞严谨，甚至还主动标注了一些可能存在的风险点。
林辰看完她的初稿后，点了点头。
“你之前学的是什么专业？”他问。
“行政管理，在校期间参加过廉政建设课题组。”周小慧回答。
林辰记下了这个名字。
当天下午，他单独召见了她。
“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些比较特殊的工作。”林辰开门见山，“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调到综合科，作为我的通讯员。”
周小慧有些意外，但并没有立刻答应：“林主任，我能问一下具体是什么工作吗？”
“主要是协助我处理一些内部事务，包括信息收集、文件整理，以及必要的联络任务。”林辰说，“这份工作需要极高的保密性，也需要一定的判断力。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周小慧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我愿意试试。”
林辰露出一丝笑意：“很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正式上岗。”
安排好通讯员的事情后，林辰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
他决定在社区图书阅览室再次与老张见面。那里人流稳定，监控稀少，适合谈话。
为了确保安全，他提前让周小慧扮作读者进入现场，暗中记录老张的外貌特征和随身物品。
当天傍晚，林辰提前十分钟到达阅览室，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老张也来了，依旧是那件旧夹克，依旧是那块上海牌手表。
两人对视一眼，老张坐了下来。
“上次我说的那个老会计，你有兴趣听听他的故事吗？”老张低声问。
林辰心中一动：“当然。”
老张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推了过来。
纸上写着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
“他住在这里，明天下午三点。”老张说，“但他不太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政府的人。你得小心点。”
林辰接过纸条，收进衣兜。
“谢谢。”他说，“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轻易暴露行踪。”
老张点点头，喝了口水，起身离开。
林辰没有急着走，而是继续坐在原地，翻了几页书，等人群逐渐稀疏后才起身离开。
走出阅览室，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一个男子。
那人穿着休闲装，戴着帽子，看起来像普通居民，但林辰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阅览室的方向。
林辰没有停留，径直走向公交站。
回到街道办，已是晚上八点多。
他关上门，拉开抽屉，拿出那张纸条，轻轻展开。
地址很熟悉，就在化工厂附近。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是我。明天下午三点，帮我安排一辆车，低调一点。”
电话那头传来回应：“没问题。”
林辰挂掉电话，抬头看向窗外。
夜色深沉，远处高楼灯火闪烁。
他知道自己已经迈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
而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稳、看得准。
因为敌人，就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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