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街道上,昨夜还空荡荡的广场,此刻已被几排整齐的长桌占据。几名工作人员正将文件夹分门别类地摆放好,旁边还有几位居民代表提前到场,低声交谈着。
林辰走进现场时,脚步略微放缓了一瞬。他看到那些坐在椅子上的老人、中年人,甚至还有几个年轻面孔——这些人曾是黑恶势力肆意欺压的对象。如今,他们不再是沉默的受害者,而是这场治理改革的第一批“监督员”。
周小慧迎上来,递给他一份名单:“昨晚又来了两个自告奋勇的志愿者,说以前吃过亏,现在想出份力。”
林辰接过名单扫了一眼,嘴角微扬,“很好,群众的眼睛比谁都亮。”
会议正式开始后,他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前,目光扫过全场。没有掌声,也没有欢呼,只有一双双带着审视和期待的眼神。
“扫黑除恶不是终点。”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字字清晰,“我们要做的,是让这片土地真正属于人民,而不是某几个人的私人领地。”
他说完这句,顿了顿,继续道:“从今天起,街道办设立群众监督小组,所有涉及民生的项目、资金流向、干部履职情况,都会定期公示。你们可以随时查阅、随时提问、随时举报。”
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举手,声音有些沙哑:“林主任,我们信你,可也怕哪天又换了人,这些制度就成摆设。”
林辰点点头,走到他面前,“您说得对。制度不会自己站稳脚跟,它需要有人坚持,也需要你们每一个人参与。我在这里承诺,只要我还在这条街上,就不会让任何人暗箱操作。”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了零星的掌声,随后越来越密集。
当天下午,林辰一行人走访了几户受害家庭。第一站是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门口挂着褪色的春联,墙皮剥落得厉害。
开门的是位中年妇女,脸上带着几分警惕。她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一条路。
屋内陈设简单,墙上还留着一块明显的空白,显然是曾经挂过什么照片或奖状,却被拿走了。
林辰坐下后,并没有立刻开口谈补偿方案,而是先问了孩子的情况。那位母亲听到问话,神色稍微柔和了些。
“那会儿他们天天来收‘保护费’,不交钱就砸门、堵锁眼。”她低声道,“后来我家老头子气不过,去举报……结果没几天就出了事。”
林辰听着,眉头微微皱起,却没有打断她的话。
“你们这次,能撑多久?”她抬起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怀疑。
“我不知道能撑多久。”林辰回答得很坦率,“但我知道,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就永远不会有改变。”
他拿出随身带来的赔偿草案,一页页翻开,“这是初步拟定的补偿标准,包括精神抚慰金、医疗费用补助、子女教育资助等。如果您觉得哪里不合理,我们可以一起改。”
那位母亲看着他,眼神复杂。片刻后,她伸手接过材料,轻声说了句:“谢谢。”
走出那栋楼时,林辰回头看了眼那扇斑驳的门。他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道歉”或“赔偿”就能解决的问题。但至少,他们愿意听,愿意看,这就意味着希望还没熄灭。
傍晚,财政专题会在街道办三楼会议室召开。气氛比上午更沉闷,因为这里坐着的,都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
林辰一进门,就感受到几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有几位科室负责人已经坐定,手中拿着茶杯,看似悠闲,实则都在观察他的反应。
“今天开会的主题很明确。”林辰站在主位前,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财务透明化改革试点即将启动。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这一点我不用多解释。”
他翻开手中的报告,点名道:“综合科上周提交的预算执行分析显示,有三项工程的资金流向存在延迟报备现象。请相关负责人说明原因。”
一位中年男子干咳两声,“林主任,这些都是流程性问题,我们正在整理。”
“流程性问题?”林辰笑了笑,“可如果每笔支出都藏着掖着,老百姓怎么信任我们?”
没人接话。
“所以,从下个月开始,所有项目资金必须做到实时公开,接受第三方审计机构和社区代表的双重监督。如果有谁觉得不合适,现在可以提出来。”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主任,这会不会太激进了?”终于有人开口,“毕竟,咱们街道办一直以来都是按老规矩办事。”
“老规矩?”林辰反问,“就是捂着账本,谁也不让看?”
那人脸色变了变,低头喝茶。
林辰环视一圈,缓缓说道:“我不是要夺谁的权,也不是要搞谁的黑账。我只是想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街道办的钱,姓‘公’,不姓‘私’。”
说完,他在白板上写下六个大字:
公开、公平、公正
写完,他放下笔,看向众人,“有没有反对意见?”
无人应声。
“那就这么定了。”
夜幕降临,办公室的灯光依旧亮着。林辰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那份泛黄的举报信。那是下午走访时,一位老者递给他的。
信纸已经发脆,边角有些卷曲。落款日期,正如他所料,正是三年前。
他轻轻展开信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当年被勒索、打压的经历,还有几个名字——其中一个是李明泽。
林辰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名字上,久久未动。
窗外,风穿楼而过,树叶簌簌作响。
他慢慢合上信封,放回抽屉,拿起电话拨通了陈雪的号码。
“明天,把李明泽的所有任职档案调出来,尤其是环保局那一段。”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应答。
林辰放下手机,抬头看向窗外。
远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极了这座城市逐渐复苏的秩序。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但他知道,这条路,必须走下去。
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轻微的叩击声。
然后,他起身关灯,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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