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国家组织部。
那间挂着“特殊干部培养裁判组”铭牌的小会议室里,气氛肃穆。
厚重的窗帘半掩着,过滤了夏日午后的强光,只留下适宜阅读文件的柔和亮度。
椭圆形的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五名组员正襟危坐,面前摊开着厚厚的档案材料。
组长是一位头发花白、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的老者,他摘下老花镜,用镜腿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击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
(“各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经过这几天紧锣密鼓的筛选,并初步征求了相关方面的意见。
目前这两个候选人,比较适合作为黄政同志下一阶段的‘对手’,空降到隆海,担任县长一职,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低微的嗡鸣。
每位组员都在凝神思考,翻阅着手中的补充材料,不时用笔记录着什么。
片刻后,坐在组长左手边第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组员率先开口。他扶了扶眼镜,声音平和而理性:
(“组长,各位同事,我个人的意见,比较倾向于刘标。”
他拿起一份刚收到的观察报告,“有一条底线我们必须要时刻牢记:
不管两位候选人之间未来如何竞争,‘发展是硬道理’不能动摇,竞争绝不能以损害当地经济发展和老百姓利益为代价。
这是我们一切‘培养’和‘考察’的前提。”
他指着报告上的几行字:“根据前方观察员最新反馈,隆海县目前正处在一个高速发展的关键爬坡期。
创投科技园万亩级别的土地平整和基础建设已接近尾声,进入了通水、通电以及园区内部道路网络建设的攻坚阶段。
更重要的是,港岛电子大亨丁爱国先生已经明确投资意向,准备在科技园内建设一个大型pcb线路板生产基地。
此外,还有至少两家有实力的港资企业正在深入考察,投资可能性很大。”)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们派去一个风格过于强势、习惯了大开大合、可能急于树立权威的钟远新。
他很可能为了迅速打开局面、凸显个人政绩,而打乱黄政已经铺垫好的发展节奏和产业布局。
一旦引发内耗,这些来之不易的投资项目和建设成果就可能受到影响,甚至夭折。
这有悖于我们‘在发展中考察,在实干中磨砺’的培养初衷。”)
话音刚落,对面一位留着短发、气质干练的女组员立刻点头附和:
(“我完全同意这个分析。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变量我们不能忽略。”
她调出另一份加密简报,“从国家发改委那边传来的非正式消息。
京海铁路隆海段的线路方案,在高层协调中已经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初步确定会经过隆海并设站。
这将是改变隆海乃至整个桂明市北部地区交通格局的国家级重大基础设施。”)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
(“如果钟远新去了,以他的性格和急于建功的心态,很可能会在铁路配套用地、站点周边开发、关联产业引进等问题上,与黄政产生激烈的主导权之争。
黄政的强势和原则性,我们在隆海的前期斗争中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他绝不会在关乎隆海长远规划的核心问题上轻易让步。
这样一来,两个强势人物在这样一个重大项目上碰撞,后果不堪设想。
很可能又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内斗,导致项目推进受阻,甚至个人前途受损。”)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李万山的教训就在眼前。如果我们再‘折损’一个像钟远新这样有潜力的苗子,无论对组织还是对其家族,都不好交代。
这确实与‘培养计划’稳健推进、梯度成长的初衷不符。
所以,从风险控制和局面稳定的角度,我也支持选择更善于谋划、更懂得平衡的刘标。”)
第三位组员,一位面容和善但眼神犀利的老者,缓缓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慢条斯理地开口:
(“嗯,两位分析得都很透彻。老夫也赞成选择刘标。”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钟远新确实是把好刀,锋芒毕露。
但好刀要用在更需要劈砍开路的战场上。隆海现在的局面,经不起另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冲击。
黄政已经用他的能力和魄力,为隆海打开了一片天地,铺设好了轨道。
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懂得如何在这轨道上平稳驾驶、适时加油、协同前行的人。”)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至于钟远新和黄政……这样两个同样耀眼、同样强势的星辰,让他们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比如到了厅级层面,再行碰撞、较量,或许更为合适。
那时,舞台更大,资源更丰富,容错空间也更大。
而且……”他略微停顿,声音压得更低,“按照规则,到了厅级,一些家族资源的适度运用也被允许。
那时,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综合能力、背景底蕴和战略眼光的时候。
现在,还是让黄政和刘标,在县处级这个层面,先上演一台‘和而不同、竞合并存’的好戏吧。”)
组长听完三位组员的发言,微微颔首,目光看向最后一位尚未发言的年轻组员。
那位年轻组员立刻表态:“我没有补充,完全赞同前面三位同事的分析。选择刘标,更稳妥,也更符合隆海当前的实际需求。”
“好。”组长不再犹豫,他重新戴上老花镜,用清晰有力的声音说道,“既然意见基本统一,那么现在进行表决。赞成由刘标同志出任隆海县县长,与黄政同志搭班子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五只手齐刷刷地举起,没有任何犹豫。
(“全票通过。”组长在会议记录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伍主任,立刻按照程序,起草正式通知,上报部领导签发。
同时,通知东江省委组织部和刘标同志本人,做好工作交接和赴任前的述职准备。
时间紧迫,隆海不能长时间没有县长,要尽快落实到位。”)
“是!”被点名的组员立刻起身,接过文件快步离去。
会议室内,组长看着桌上刘标的档案照片,那张带着书卷气又不失精明的脸庞,轻轻舒了口气。
隆海的下一幕,即将拉开。这场精心安排的“对手戏”,会演成什么样呢?他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场景切换)
同一时间,隆海县,东岸丽景小区。
黄政的住处内,气氛与京城会议室的肃穆截然不同,透着居家的松弛与温馨。
午后阳光透过洁净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杜珑已经换下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套装,穿着一套浅灰色的棉质家居服,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
她整个人窝在宽大柔软的沙发里,抱着一个靠垫,姿态放松,但眼神依然清明。
她端起黄政刚煮好的拿铁,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蹙,似乎在斟酌词句。
(“黄政,”她放下咖啡杯,声音平静地开口,“清源电池在海外的市场扩张速度比预期要快,尤其是在欧洲和北美的新能源汽车配套领域,订单增长很快。
我们在德国和加州设立的销售与技术服务中心,已经有点跟不上需求了。”)
黄政正在阳台边给几盆绿植浇水,闻言转过头:“这是好事啊,说明公司的技术和市场策略成功了。需要增加投入?”
(“投入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是需要一位能独当一面、且绝对可靠的核心人员,常驻欧洲,统筹那边的业务拓展、客户关系和本地化运营。”
杜珑的目光落在黄政身上,“我考虑过很多人选,最后觉得……王有财王哥,可能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
(“王哥?”黄政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意外地走回客厅,在杜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琳姐的爱人?他……行吗?
我记得他以前在石泉门乡的时候,有点……嗯,怎么说呢,有点一根筋,认死理。
国外市场环境复杂,人际关系、商业规则都跟国内很不一样,需要极高的灵活性和沟通技巧。”)
杜珑摇了摇头,认真地说:
(“那是几年前的王有财了。这近两年来,他在清源电池除了负责财务还负责供应链管理和部分国内大客户关系,变化非常大。
沉静了很多,也学会了审时度势,处理问题更加圆融周到,而且对公司极其忠诚,责任感强。
最重要的是,他有理工科背景,对你的hZ一08电池技术本身理解深刻,跟国外那些工程师和技术出身的客户打交道,反而比纯粹的职业经理人更有优势。”)
黄政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他沉吟道:
(“跟琳姐商量,让她同意放人,以琳姐的格局和对你的信任,估计问题不大。
她肯定支持王哥有更好的事业发展。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严肃,“珑珑,你想过没有?琳姐现在是隆海县的副书记,是重要的县级领导。
她的配偶长期驻外工作,这……与现行的领导干部配偶管理规定,是不是有些冲突?
虽然可能没有明确禁止,但肯定是个需要谨慎处理的敏感问题,对琳姐的未来可能会有影响。”)
杜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所以这不是让你这个化学天才,也帮我从人情世故和政策风险的角度想想办法嘛。”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属于妹妹对兄长的依赖。
黄政又吸了一口烟,眉头微锁:
(“你就不能适当控制一下海外扩张的节奏,把重心多放在国内?
在国内多建两个分厂,一样能消化产能,还能带动更多就业。
何必非要让王哥去冒这个政策风险?”)
杜珑闻言,沉默了几秒,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看很远的地方。她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某种深意:
(“现在……还不能。有些市场机遇,错过了就没有了。
至于在国内扩大产能……还需要时间。黄政,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跟你解释得太清楚。”
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再等三年吧。
最多三年,清源电池的海外布局基本稳固后,我会考虑将战略重心回调,甚至……可能将部分海外高端生产线撤回国内。
那时候,很多规则或许就不一样了。”)
她的话戛然而止,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尾巴。黄政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未尽的言语,心脏微微一跳。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杜珑在等待某个时机,或许与他未来的仕途阶梯有关?厅级?还是更远?
他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思路,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喝茶、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的杜玲:
“老婆,王磊最近怎么样了?还在经营他爸的亮亮食品公司吗?”
杜玲抬起头,放下杂志,笑道:
(“他呀,还是老样子。守着家里的公司,做得不温不火,不过也挺踏实。
偶尔会去欧田村那边的新兴罐头厂看看,毕竟当年是他投资的,也算有点感情。”
她眨了眨眼,“怎么?你打他主意了?想让他去帮珑珑?”)
黄政点了点头,弹了弹烟灰:
(“是有这个想法。当年我在欧田村挂职支书,最困难的时候,是王磊带着资金和信任来投资罐头厂,帮我打开了局面。
这份情,我一直记着。现在珑珑这边需要可靠的人手开拓海外,王磊为人仗义,头脑也不差,家里是做食品外贸起家的,对国际贸易不算完全陌生。
更重要的是,他绝对可靠。如果他能去,既是回报他当年的雪中送炭,也能解珑珑的燃眉之急,还不会对琳姐造成任何潜在影响。一举多得。”)
杜玲眼睛一亮,立刻拍板:
(“这个主意好!王磊那小子,别看不声不响,其实心里有数,重情义。
这事交给我,我去跟他谈,保准没问题!正好也让他出去见见世面,别老是窝在省内。”)
杜珑也微微颔首,显然对这个替代方案表示认可,眉宇间的一丝忧虑散去不少。
就在这时,杜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滴”的一声轻响,提示有加密信息传入。
杜珑随手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看了一眼。
仅仅一瞬间,她原本放松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倏然坐直,慵懒的神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和凝肃。
她快速而仔细地阅读着信息内容,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珑珑?”杜玲察觉到妹妹的变化,关切地问。
黄政也掐灭了烟头,目光投向她。
杜珑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黄政,声音平稳但字字清晰:
(“爸爸刚来的加密消息。
组织部那边已经定了,新任隆海县县长,是刘家的刘标。
任命通知很快就会下发。”)
(“刘标……?”黄政重复着这个名字,身体也下意识地坐直了些,眼神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这位善于谋划、精于平衡的刘家子弟,究竟会以怎样的姿态,踏入隆海这片正在升温的土地?
他与自己,又将上演怎样的“对手戏”?)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阳光依旧温暖,但室内的空气,仿佛因为这个名字的到来,而悄然多了一丝微妙而复杂的张力。
新的棋局,新的对手,已在不远处落子。
黄政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杯,慢慢啜饮着,脑海中开始飞速检索所有关于“刘标”的信息碎片,并思考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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