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简直荒唐!”
蔡琰捡起书信,是兖州刺史刘岱派使者送来的,内容竟是让琰堡 “缴纳粮饷五千石、士兵两千人”,理由是 “联军需粮草支援,琰堡作为兖州属地,当尽本分”。
“刘岱这是疯了!” 蔡邕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酸枣联军数十万大军,日日饮酒作乐,却要我琰堡出粮出兵?他怎么不自己从州府调粮?分明是见我琰堡日渐强盛,想趁机削弱我们!”
毛玠也在一旁,脸色凝重:“堡主,刘岱此举绝非偶然。我派去州府的人传来消息,刘岱近日与袁绍走得很近,袁绍曾派人对他说‘琰堡拥兵自重,恐非兖州之福’。”
“如今曹操兵败,联军更无进兵之心,刘岱怕是想借着‘讨董’的名义,吞并我琰堡。”
蔡琰走到墙边的沙盘前,沙盘上用泥沙堆出了兖州的地形,琰堡的位置用一块青色的石头标记,周围散落着几个小木牌,代表周边的坞堡;西面的虎牢关方向插着几面黑色的小旗,代表董卓军;酸枣方向则插着一堆杂乱的黄色小旗,代表联军。
她伸手拨了拨代表刘岱的红色小旗 —— 那面小旗在兖州州治昌邑,离琰堡不过百里。
“联军之弊,根深蒂固,我等无力挽回。” 蔡琰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曹操兵败后,联军只会更涣散,用不了多久,便会各自散去。”
“ 到那时,中原大地便会彻底陷入混乱,诸侯割据,互相攻伐。”
她转过身,看向蔡邕和毛玠:“我们不能指望任何人,只能靠自己。从今日起,执行三条指令:”
第一,加强防御。让斥候营增派十倍人手,西出虎牢关方向,北探黑山军动向,每日回报一次;护城河加派哨船,堡墙上增加岗哨,备好滚石、擂木、弩箭,以防董卓军或刘岱突然来犯。
第二,加速整合周边势力。让李进明日就去请李通观演,若他愿合作,便与他签订盟约;若不愿,就派士兵围住他的坞堡,断其水源,逼他归附。
“另外,再派使者去北面的王氏坞堡、东面的赵氏坞堡,告诉他们:要么加入琰堡,共享粮草、共抗强敌;要么就等着被董卓或刘岱吞并 —— 我琰堡绝不收留墙头草。”
第三,严密监控刘岱。让靖安司的人加大力度,派人混入州府,监听刘岱的信使,查清他与袁绍的往来细节;另外,在昌邑到琰堡的路上设卡,对往来人员严格盘查,尤其是刘岱派来的 “使者”,一旦发现有间谍嫌疑,立刻扣下。
蔡邕看着女儿沉稳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欣慰 —— 昔日那个在洛阳城里读诗作画的小女儿,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成为这乱世中的一根支柱了。
“琰儿,你放心,仓曹那边还有粮饷三万石,足够支撑半年;匠作区每月能造环首刀两百把、弩箭五千支,军备也充足。”
毛玠也抱拳道:“属下这就去安排斥候营和靖安司的事,定不会让刘岱钻了空子。”
蔡琰点点头,又看向沙盘。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沙盘上,青色的石头代表的琰堡,在一片混乱的小旗中,显得格外坚定。
她知道,讨董的闹剧很快就要落幕,真正的乱世才刚刚开始。
而琰堡,就像一块深深扎根在河床里的暗礁,任凭水面上风浪滔天,任凭联军的腐朽、刘岱的觊觎、董卓的威胁冲刷而来,它自岿然不动,默默积蓄着力量。
等到洪峰真正到来的那一天,这块暗礁,终将成为支撑起这片大地的砥柱。
初平元年的春日,本该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时节,然而在酸枣联军大营,却弥漫着一股日渐腐坏的气息。
数十万大军驻扎日久,当初讨董的激昂誓言早已被日复一日的宴饮、猜忌和无所事事消磨殆尽。
盟主袁绍的中军大帐,几乎夜夜笙歌。
来自冀州的美酒,兖州的羔羊,豫州的歌姬……各路诸侯似乎将这里当成了炫耀实力、攀附交情的场所。
袁绍高踞主位,听着麾下谋士郭图、逢纪等人的奉承,看着帐下诸将互相敬酒,面有得色,仿佛那祸乱京师的董卓已不足为虑,霸业指日可待。
后将军袁术的营盘则另有一番“气象”。
他自恃袁氏嫡子身份,对堂兄袁绍的盟主之位本就心存不满,营中规制竟隐隐有超越中军之势。
粮秣器械堆积如山,却时常以“需统筹调度”为由,拖延甚至克扣拨付给其他诸侯的粮草,引得怨声载道。
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等人,起初还满怀热情,积极商议进兵之策。
但眼见盟主无断,盟友各怀私心,那股锐气也渐渐消沉下去。
张邈几次寻袁绍商议进军,都被以“粮草不济”、“需等待时机”等借口搪塞回来,心中不免失望,更多的时间也只能与相熟的曹操、桥瑁等人饮酒排遣。
这一日,又是一场喧嚣的夜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帐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脂粉香。
河内太守王匡带着几分醉意,举杯对袁绍道:
“本初公,我等会盟于此,已近两月,将士们求战心切,不知何时方能兵发洛阳,剿除国贼啊?”
他这话一出,喧闹的帐内稍微安静了些许,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袁绍。这也是不少人心中积压的疑问。
袁绍手持金杯,面带矜持微笑,尚未开口,他身旁的谋士郭图已抢先道:
“王太守何必心急?董卓据守雄关,麾下西凉铁骑骁勇,岂是易与之辈?我军新合,尚需磨合,粮草亦要囤积。盟主深谋远虑,正是要以泰山压顶之势,待时机成熟,一举而定乾坤!此时贸然进兵,若有不测,岂不辜负天下厚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毫无实质内容。座下的曹操眉头紧锁,忍不住放下酒杯,沉声道:
“本初,公则(郭图字)此言,虽看似稳妥,然则兵贵神速!董卓初至京师,根基未稳,更兼倒行逆施,人心离散。我军挟大义而来,正该乘此锐气,直捣洛阳!若迁延日久,师老兵疲,董卓稳固了关中,则事不可为矣!”
曹操身材不高,但此刻声音洪亮,目光如电,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他数日前曾孤军追击董卓,虽在汴水遭徐荣阻击败还,但其胆识魄力,已令不少人侧目。
袁绍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悦。
他素来不喜曹操这等激进做派,更不喜其当众质疑自己的决策。
他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慢条斯理地道:
“孟德勇烈,吾深知之。然则为国讨贼,非同儿戏,需计出万全。我军声势浩大,董卓必不敢出关浪战。待其粮尽自乱,或内部生变,则是我辈建功之时。此时,还是以静制动为上。”
“以静制动?”曹操几乎要气笑了,“坐拥数十万大军,空耗钱粮,这叫以静制动?本初!你这是养虎为患!”
“曹孟德!注意你的言辞!”袁术在一旁阴恻恻地开口,“盟主自有决断,岂容你在此指手画脚?莫非你自恃有几分军功,便不将盟主放在眼里了?”
帐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支持袁绍的和同情曹操的,目光在空中交错,隐有火花。张邈、桥瑁等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孟德也是心忧国事,言语急切了些,本初公海涵。”
“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军事,喝酒,喝酒!”
一场可能爆发的冲突,在觥筹交错中被暂时压了下去。但裂痕,已然深种。
曹操愤然离席,走出大帐,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
他望着西方洛阳的方向,那里是国贼所在,也是他建功立业的梦想之地。
然而,身后这座庞大而臃肿的联军大营,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捆住了他的手脚。
“竖子不足与谋!”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随他一同出来的,还有其族弟夏侯渊。夏侯渊低声道:“大哥,看来袁本初是靠不住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曹操目光闪烁,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在此醉生梦死,我们却要早做打算。传令下去,加紧操练本部人马,多派斥候,打探荥阳、汴水一带敌情。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与此同时,远在琰堡的蔡琰,也收到了来自酸枣的详细报告。
看着密报上描述的联军日常——宴饮、争吵、扯皮,她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
“果然如此。”她将绢帛递给一旁的单福和毛玠,“一群乌合之众,空有大义名分,却无匡扶社稷之能。董卓想必此刻正在洛阳城中,看着东面的这场闹局发笑吧。”
毛玠叹息道:“可惜了这大好局面。若联军上下一心,何愁董卓不破?”
单福则道:“此正应了‘祸福相依’之理。联军无能,对我琰堡而言,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兖州刘岱等人的注意力被牵制在酸枣,无暇他顾,正利于我等从容布局。”
蔡琰走到窗前,望着南方。那里,是她派出的“暗羽”飞往的方向。
“酸枣的酒越浊,南方的棋局就越清晰。传令给沈岭,加快与荆州方面的接触。另外,让我们在联军中的‘眼睛’盯紧曹操,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酸枣大营,浊浪千叠,埋葬了无数人的热血与梦想。
而在漩涡之外,有人失望,有人愤怒,也有人,正冷静地审视着这一切,并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时代的洪流,并不会因为这暂时的停滞而改变方向,它只是在积蓄力量,准备着下一次更加猛烈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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