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婆婆撕缴费单的动作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还残留着刚才捏着单子的温度，可眼前的碎片散在地上，像被撕碎的希望，一片一片扎得我眼睛疼。
老公比我先反应过来，他快步走过去，蹲在地上捡那些碎片，手指慌乱地想把它们拼起来。可纸片子太碎了，怎么拼都有缺口。他抬头看向婆婆，声音带着点急：“妈，你这是干啥啊？这单子是缴费凭证，没它咋办住院手续？”
婆婆双手叉着腰，脸涨得通红，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办不了就不办！我看她就是故意多花钱，想把咱们家的钱掏空。这病我不治了，也不让她算计！”
我这才缓过神，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走到婆婆面前，声音有点发颤：“妈，我掏心掏肺找钱给你治病，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那二十万，有十万是我求老板借的，三万是找朋友凑的，连我弟准备结婚的钱都拿了一万五，剩下的还是刷的信用卡。我要是想算计你，我犯得着这么折腾吗？”
“你少在这哭穷装可怜！”婆婆打断我，眼睛瞪得溜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说不定那些钱都是你藏起来的私房钱，故意说借的，想让我念你的好！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我还想再解释，老公突然站起来，拉了拉我的胳膊。我以为他要帮我说话，结果他转头看向我时，脸上竟带着点责备：“老婆，你少说两句。妈现在在气头上，你别跟她争。单子撕了就撕了，咱们再去医院补一张，别让妈生气了，她身体不好。”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看着老公，眼睛里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你让我少说两句？是她撕了缴费单，是她不分青红皂白骂我算计她，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让我少说两句？”
“我不是不帮你，”老公皱着眉，声音压低了点，“可妈毕竟是长辈，又是病人，情绪不稳定很正常。你跟她吵，只会让她更生气，万一病情加重了咋办？咱们先把住院的事办了，别的回头再说。”
“回头再说？”我甩开他的手，心里又气又凉，“她都把我当外人当骗子了，还有啥回头说的？我辛辛苦苦凑钱，没得到一句好，反倒落了一身不是，你还让我让着她？”
婆婆见老公帮着她，腰杆更硬了，坐在沙发上哼了一声：“听见没？我儿子都让你少说两句。你一个做儿媳的，就该听长辈的话，别一天到晚想着跟我顶嘴。今天这病，我就是不治，也不让你拿着我的病当由头乱花钱！”
“妈，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我急得眼泪终于掉下来，“医生说了，你的病不能拖，再拖就来不及了！我凑这些钱有多难，你知道吗？我老板虽然借了我十万，可我得每个月从工资里扣五千还他；我朋友的钱，人家孩子下个月要交学费；我弟的钱，我未来弟媳那边已经催好几次彩礼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怕还不上钱，怕耽误你的病，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一点？”
“理解你？谁理解我啊？”婆婆也红了眼睛，拍着大腿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儿子拉扯大，现在老了病了，想花点钱治病，还得看你脸色？还得听你哭穷？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我治，故意找这么多借口！”
老公站在中间，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转向我，语气带着点恳求：“老婆，算我求你了，别吵了。咱们现在就去医院补单子，先把妈送进去住院。等她住了院，心情好了，就不会说这些话了。”
“补单子？”我看着老公，心里满是失望，“你以为补单子那么容易吗？我昨天去缴费的时候，医生说这单子一式两份，医院留一份，咱们留一份。现在咱们这份撕了，去补肯定要跑很多手续，说不定还得找医生签字、找收费处核实。这些都得花时间，可妈的病能等吗？”
“那也不能在这吵啊，”老公叹了口气，“咱们先去医院问问，能补就赶紧补，不能补再想别的办法。总不能在这耗着，耽误了治疗更麻烦。”
我看着老公，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一脸不服气的婆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过气。我知道老公夹在中间难，可他也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地让我妥协啊。
我擦了擦眼泪，咬了咬牙：“行，我去补。但我话放在这，这次补了单子，妈要是再胡搅蛮缠，这病我不管了，你们爱咋咋地。”
说完，我转身就往门口走。老公赶紧跟上来，婆婆在后面喊：“不管就不管！我还不稀罕让你管呢！”
我没回头，拉着老公出了门。下了楼，老公想牵我的手，我躲开了。他挠了挠头，声音有点无奈：“老婆，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帮妈说你，我是真怕你们吵起来，妈身体受不了。”
“我知道你难，”我停下脚步，看着老公，“可你也得想想我啊。我不是铁打的，我也会委屈，也会累。刚才妈那么说我，你哪怕说一句‘妈，你别冤枉她’，我心里也能好受点。可你没有，你只会让我少说两句，让我让着她。”
老公低下头，声音有点小：“我知道我刚才做得不对，你别生气了。等妈病好了，我肯定跟她好好说说，让她给你道歉。现在咱们先去医院补单子，好不好？”
我看着老公疲惫的脸，心里的气消了点。他每天在工地上干体力活，晚上回来还得操心家里的事，也不容易。我叹了口气：“走吧，去医院。”
我们打车去了医院，先去了收费处。收费处的工作人员说，补单子需要拿着身份证、就诊卡，还要找开单子的医生签字确认。我和老公又赶紧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正在给病人看病，我们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轮到。我跟医生说了单子被撕了，想补一张。医生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单子很重要，丢了补起来很麻烦。这样吧，我给你签个证明，你拿着证明去收费处，让他们给你补打一份。”
我赶紧说了声谢谢，接过医生签好的证明，又跑回收费处。收费处的工作人员拿着证明，核对了半天信息，又打电话给住院部确认，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给我们补打了一张缴费单。
拿着新补的单子，我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点。老公也松了口气，笑着说：“太好了，终于补好了。咱们现在就回去接妈，去办住院手续。”
我点点头，跟老公一起往回走。路上，我跟老公说：“回去跟妈好好说，别再让她闹了。咱们把她送进医院，让她安心治病，比啥都强。”
老公点点头：“我知道，我会跟她说的。”
回到婆婆家，开门的是小叔子。他看到我们手里的单子，皱了皱眉：“你们还真去补了？我妈说了，她不治病，你们别逼她。”
我愣了一下：“小叔子，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上班吗？”
“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欺负她，让我回来看看。”小叔子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我跟你们说，我妈要是不想治病，你们别硬逼她。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我们不是逼她，是为她好！”我急了，“医生说她的病不能拖，再拖就晚了。我们好不容易补了单子，就是想让她赶紧住院治疗。”
“为她好？我看你们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吧！”小叔子哼了一声，“怕别人说你们不孝顺，才硬着头皮给她治病。要是真为她好，就别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
我没想到小叔子也这么说，心里更委屈了。这时，婆婆从卧室里走出来，看着我们手里的单子，撇了撇嘴：“补了也没用，我不去住院。我就在家待着，死了也不用你们管。”
“妈，你别闹了！”老公忍不住喊了一声，“这单子补得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我们跑了一上午，找医生、找收费处，腿都快跑断了。你就不能体谅我们一点，去住几天院，好好治病吗？”
婆婆被老公喊了一声，愣了一下，然后眼睛一红，哭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你为了个外人，竟然跟我喊！我活着还有啥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婆婆就往墙上撞。我和老公赶紧拉住她，小叔子在旁边喊：“哥，你咋能跟妈喊呢？快给妈道歉！”
老公叹了口气，扶着婆婆坐在沙发上，声音软了下来：“妈，我不是故意跟你喊，我是着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咋办啊？你就听我的，去住院治病，好不好？”
婆婆哭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看着老公：“我去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你说。”老公赶紧说。
“我住院期间，你得天天陪着我，别让她伺候我。”婆婆指着我，语气很坚决，“我看着她就心烦，不想让她在我跟前晃。”
我听了，心里一沉。我知道婆婆不喜欢我，可没想到她这么排斥我。老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婆婆，犹豫了一会儿：“妈，我每天要上班，没法天天陪你。让她伺候你，她能照顾得好你。”
“我不用她照顾！”婆婆喊了一声，“你要是没法陪我，我就不去住院。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死了干净！”
小叔子在旁边帮腔：“哥，妈说得对，你就请几天假，陪陪妈。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妈要是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老公皱着眉，没说话。我知道他很为难，工地上的活都是按天算钱，请假一天就少一天的工资。而且他刚接了个活，要是请假，可能会被工头换掉。
我看着老公，心里叹了口气：“行了，妈，我不伺候你。你住院期间，我每天过来送三餐，别的不用我管，行不行？这样你眼不见心不烦，也不耽误你治病。”
婆婆愣了一下，然后哼了一声：“送三餐可以，但你别进我病房。把饭放门口就行，我自己拿。”
“行，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心里的委屈又上来了。我辛辛苦苦凑钱，还要受这种委屈，可谁让她是老公的妈呢？
老公看着我，眼里满是感激：“老婆，谢谢你。”
“别说这些了，赶紧办住院手续吧。”我说完，转身去拿婆婆的身份证和医保卡。
我们带着婆婆去了医院，办了住院手续，把她送进了病房。病房是三人间，另外两个床位的病人看起来都很和善。婆婆进了病房，就躺在床上，背对着我们，不说话。
老公跟护士交代了几句，又跟婆婆说了声“有事给我打电话”，然后就拉着我出了病房。
出了医院，老公看着我，声音有点愧疚：“老婆，今天让你受委屈了。等妈病好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补偿就不用了，”我摇了摇头，“我只希望妈能好好治病，别再折腾了。咱们也能省点心，好好过日子。”
老公点点头，拉着我的手：“会的，妈会好起来的。咱们也会好好过日子的。”
我看着老公，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次住院，婆婆能安分点，希望她的病能快点好起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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