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苍斋内,那场因齐衡婚讯而起的无声风暴,表面上已然平息。明兰将陶瓷娃娃深藏,将心事封存,每日里除了去寿安堂请安,便是埋头于书卷,或是拿起针线,绣些繁复的花样,试图用忙碌填满所有思绪的空隙。她表现得一如往常,沉静,乖巧,甚至比往日更少言语。只有贴身伺候的小桃和丹橘能察觉到,姑娘偶尔会对着窗外盛放的海棠出神,那眼神空蒙蒙的,像是透过花影,看到了很远,也很虚妄的过去。
盛老太太何等人物,明兰这般强装的平静,如何能瞒过她历经世事的眼睛。她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素来最是通透豁达的孙女,如今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郁色,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叹息。齐衡那孩子固然是好,可平宁郡主的态度,以及如今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都早已注定了他与明兰有缘无分。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她留在京中,听着那些风言风语,触景生情,不如让她换个环境,散散心,也避开这京城日益令人不安的氛围。
这日请安后,老太太将明兰留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温声道:“明儿,近日春光正好,我琢磨着,许久未回宥阳老家看看了。你陪祖母回去住些时日,可好?也顺便替你父亲去看看族中的田庄产业。”
明兰微微一怔,抬起眼帘,对上祖母那双洞察却充满慈爱的眸子,瞬间便明白了老人的良苦用心。她鼻尖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翻涌的情绪,轻声应道:“是,祖母。明儿陪您去。”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充满回忆与刺痛的城池,或许真的能让她喘口气,让那颗被无形之手攥紧的心,稍稍松缓。
老太太的决定很快传遍了盛府。王大娘子忙着长柏的仕途和应酬,对此并无异议。林噙霜禁足中,更无力置喙。盛纮也觉得让母亲和女儿回老家散心,是桩好事,便着手安排起来。
消息传到林栖阁时,墨兰(青荷)正在窗下临帖。她笔下未停,只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对于明兰的离开,她并无太多感触,人各有路,她能理解明兰此刻需要逃离的心情。倒是老太太选择在此时离京,让她心中微微一动。近来京中虽表面太平,但隐约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她想起前几日在马场归来时,似乎隐约听闻,近来京中治安似有疏漏,偶有夜间纵马、甚至几家勋贵子弟被打闷棍的传闻,虽未掀起大浪,却总让人觉得不太平。老太太此时带着明兰避走宥阳,未必没有远离是非之地的考量。
数日后,盛老太太带着明兰,以及一众仆从,悄然离开了汴京,踏上了前往宥阳的路途。马车驶出城门的那一刻,明兰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墙,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沉寂的决然。而车厢内,盛老太太闭目养神,手中缓缓捻动着佛珠,眉宇间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
然而,风暴的种子,早已埋下。
就在盛家马车离开汴京不过数日,正月里上元灯节的喜庆余温尚未散尽,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便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刮遍了高门大户的每一个角落——荣贵妃的亲妹妹,荣家嫡女荣飞燕,于灯市被人劫走,虽次日被弃于荣府后门,衣衫未损,然一夜未归,名节已毁。不过几日,便传来荣飞燕在闺房中悬梁自尽的噩耗。
消息传到盛府时,正值午后。王若弗初时还有些不明所以,待想明白其中关窍,尤其是可能涉及齐衡乃至邕王府、荣贵妃的争斗时,脸色也不禁白了白,连忙约束如兰,严禁她再议论任何相关之事,心中后怕不已。
林栖阁内,墨兰(青荷)闻听此事,执笔的手微微一滞,一滴墨汁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一团黑痕。
她缓缓放下笔,心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有一股深沉的寒意。那日马球场上嘉成县主看向齐衡那势在必得的眼神,齐衡眉宇间隐约的烦忧与无奈……种种线索,仿佛在此刻串联起来。这哪里是什么偶发的劫案,分明是权势倾轧下,一场针对“不识趣”争夺者的、冷酷而彻底的清除。
“阿姐?”长榆仰着小脸,不解地看着突然沉默的姐姐。
墨兰回过神,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柔声道:“无事。长榆要记住,这世间有些东西,看着光华璀璨,实则凶险异常,若无足够的力量守护,轻易沾染,便是灭顶之灾。”
她声音很轻,不知是在告诫幼弟,还是在警示自己。青莲本源在体内平稳流淌,驱散着那丝因外界惨剧而生的寒意,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在这汴京城,所谓的富贵荣华之下,是何等暗流汹涌,人命如草芥。她越发坚定了唯有自身强大,方能拥有选择权,甚至……最基本的生存权。
而此刻,已行至半路的明兰,尚不知晓京城这骤起的血雨腥风。但荣飞燕的悲剧,如同一道遥远的阴影,预示着这看似平静的世道之下,潜藏着怎样吞噬人心的漩涡。盛老太太的离京决定,在此刻显得尤为明智。只是不知,那偏远的宥阳,是否能成为她们真正的避风港?京城的暗流,又会将所有人的命运,冲向何方?
盛府内,因老太太和明兰的离开,以及荣飞燕事件的冲击,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每个人都在暗自思量,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压抑。墨兰(青荷)推开窗,望着庭院中依旧灰蒙的天空,心中那份对力量的渴望,如同埋在冻土下的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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