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八年,上元灯节。
汴京御街,火树银花,亮如白昼。十万花灯争奇斗艳,金丝檀木制成的鳌山灯楼巍然矗立,引得万民欢呼,人潮如织。然而,在这极致的繁华与喧嚣之下,一股冰冷的暗流早已悄然涌动,只待一个信号,便要撕破这盛世假象。
盛府之内,林栖阁中,墨兰(青荷)早已坐立难安。体内青莲本源带来的灵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预警,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煞气让她心绪不宁,仿佛能听到命运齿轮开始沉重转动的声响。晚膳时,她便以“偶感风寒,恐过了病气”为由,婉拒了去主院凑热闹,并严令林栖阁早早闭门落锁,所有下人无令不得出入,营造出一种病弱畏光的假象。
亥时初,城外隐约传来几声沉闷的、绝非烟花的爆响,随即,如同瘟疫蔓延,喊杀声、兵刃撞击声、马蹄踏碎青石的混乱声响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处冲天的火光,将东南方的夜空染成一片不祥的猩红!
汴京的璀璨灯海,瞬间被这只无形的巨手掐灭,陷入恐慌与黑暗。
“来了……”墨兰站在窗前,望着那异常的红光,手心沁出冷汗,但眼神却冰冷如铁。她等待多时,也防备多时的风暴,终于来了!
几乎在府外第一波骚动传来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借着夜色与混乱,矫健地翻过院墙,落入林栖阁院内——正是本该在嵩阳书院的长枫!
“妹妹!”长枫气息微促,脸上带着决绝与风尘之色,“宫变了!兖王作乱,围攻皇城!我在书院听得风声不对,知道京中必有大变,立刻连夜赶回!幸好……赶上了!”
“哥哥!”墨兰看到他,心中悬着的大石落下一半,迅速将兄长拉入内室,压低声音,“情况到底如何?”
“乱军控制了主要街道和宫门,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官家和几位重臣被困宫内,消息不通!”长枫语速极快,目光灼灼,“但这不是关键!妹妹,这是我们等待的机会!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墨兰眼中精光一闪,与兄长对视,彼此都看到了那份被压抑已久的野心与不甘。林栖阁的处境,母亲险些被发卖的屈辱,未来的前程,或许就在今夜一搏!他们要的,不是攀附,而是在这滔天巨浪中,为盛家,更为他们自己,寻得一个能够站稳脚跟、甚至扭转命运的“投名状”!
“哥哥可知,如今城外,谁能救驾?”墨兰沉声问道,心中已有了答案。
“禹州团练,赵宗全(注:根据知否原着设定)!”长枫肯定道,“他素有贤名,且手握兵权,驻地离汴京不远!只是如今城门紧闭,乱军封锁,消息难以传递!”
“我们知道他在哪儿!”墨兰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哥哥忘了?我此前借习练骑术之便,通过袁家关系,悄悄探听过京畿附近几位宗室及实权将领的驻地舆图!赵宗全的禹州兵营,就在汴京西南方向,快马加鞭,一夜可至!”
这是她未雨绸缪,凭借青莲本源带来的超强记忆与分析力,悄然记下的信息,只为在关键时刻,能多一分把握!
“我们需要一份诏书!或是能证明官家危难、令其勤王的信物!”长枫立刻抓住了关键。
“宫中我们进不去,但可以‘创造’!”墨兰思路清晰得可怕,“哥哥可模仿翰林院紧急行文的笔迹,伪造一份简明扼要的勤王手谕!不必完美无瑕,只要内容清晰,印信……我这里有早年机缘巧合得来的一枚私刻小印,形制与宫内常用的一种类似,夜色混乱中或可鱼目混珠!关键是,必须有人突破封锁,将消息送到赵宗全手中!”
她看向长枫,目光灼灼,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哥哥,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一旦成功,便是泼天的救驾之功!足以让你我,让林栖阁,彻底翻身!届时,母亲不再是任人拿捏的罪妾,她的委屈,或许也能借此功劳,恳请朝廷重新勘议!我们这是在赌命,但值得!”
长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起熊熊火焰。母亲受过的苦,林栖阁战战兢兢的处境,那看似遥不可及的为母亲正名的可能……这一切都驱使着他。他重重一拳捶在桌上,低吼道:“赌了!我去送信!我脚程快,对城外地形也更熟!”
“不,哥哥,我们一起去!”墨兰斩钉截铁,“你一人风险太大。我骑术已精,可与你同行,互为照应!况且,若遇盘查,一男一女结伴,或可伪装成逃难的兄妹,减少怀疑!林栖阁内,我已安排妥当,下人不敢妄动,母亲那里也已安抚。”
时间紧迫,不容多做争论。长枫迅速铺纸磨墨,凭借在书院博览群书、熟记各类公文格式的功底,屏息凝神,仿照翰林院紧急行文的口气,笔走龙蛇,草拟了一份言辞恳切、指明兖王作乱、官家危在旦夕、令赵宗全即刻率兵勤王的“手谕”。墨兰则取出那枚不知从何而来(实则是她借助本源空间早年收集的杂项之一)的私印,蘸了殷红的印泥,重重盖在绢帛之上!
兄妹二人换上早已备下的深色粗布衣裳,将绢帛密密封存,藏于贴身处。墨兰深吸一口气,体内青莲本源运转到极致,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精神高度集中。
“走!”
没有惊动府内其他人,两人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然从盛府后园一处早已探查好的、因草木繁茂而隐蔽的角落翻出。
府外,已是人间地狱。哭喊声、马蹄声、兵刃撞击声、临死的惨嚎声不绝于耳。火光映照下,可见零星的乱兵在街上狂奔,甚至撞开民户劫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焦糊的气味。
他们避开主要街道,专走阴暗小巷,凭借着墨兰超常的方位感和长枫对汴京街巷的熟悉,如同两道幽影,艰难地向西南方向潜行。
途中几次险些与乱军巡逻队撞上,都被墨兰提前感知到那浓重的煞气与脚步声,险险避开。有一次实在避无可避,墨兰猛地拉扯长枫扑倒在一堆废弃的竹筐之后,屏住呼吸,听着乱军杂沓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喝骂声从咫尺之遥掠过,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终于,他们来到了城墙下一处因年久失修而略有松动的排水口。这是墨兰平日翻阅汴京舆图志时,凭借过目不忘之能偶然记下的细节!兄妹二人合力,用随身携带的小撬棍(墨兰提前准备,藏于袖中)费力地撬开松动的砖石,堪堪容一人蜷身通过。
爬出城墙,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远处更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顾不得喘息和满身污秽,他们按照预定计划,找到了墨兰提前让心腹秘密安置在城外隐蔽处的两匹快马!
“上马!”长枫低喝。
墨兰翻身上马,动作流畅矫健,毫不拖泥带水。兄妹二人于马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对未来的期盼,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亢奋。
“为了母亲,为了林栖阁!”
“走!”
两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撕破沉沉的、被血色与火光浸染的夜幕,向着西南方向,向着禹州,向着那个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是陷入血火与混乱的汴京城,是尚且不知他们已行险一搏的盛家。前方,是未知的风险与杀机,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与荣光。
墨兰(青荷)伏在马背上,感受着风驰电掣的速度与刺骨的寒风,青莲本源的力量支撑着她疲惫的身体,更坚定了她的信念——
她要以这微末之身,搏一个通天前程!她要让母亲,从此能挺直腰杆,抬头做人!她要让那些曾轻视、践踏他们的人,刮目相看!
这一夜,火雨染红汴京,而盛家庶房的一对兄妹,正以自己的智慧与胆魄,悍然撬动命运的齿轮,奔赴一场生死未卜的豪赌。深宅的雷霆与宫变的惊变,在这一刻,交织成他们命运转折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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