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门房老王头这辈子没见过这阵仗。
三匹雪白的骆驼堵在朱漆大门前,驼铃叮当作响,把门槛上的石狮子都震得像在打哆嗦。领头那西域汉子高得能摸到门楣,腰间悬着把弯刀,宝石在刀鞘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偏生说话时嗓门比敲锣还响:伊勒国王驾临,速请苏晚卿县主!
苏晚卿扒着门内的影壁偷看,被沈砚从后面拎住衣领:再把脑袋探出去,当心被当成想翻墙的贼。
我爹真来了? 她爪子还扒着墙缝,声音发颤,他会不会嫌我穿得太素净?早知道该戴那支会发光的玉簪......
话没说完,就见个穿织金长袍的老者从骆驼上下来,脚刚沾地就往门里冲,被侍卫拦了个正着。老者急得直拍胸脯,脖子上挂的玛瑙串子甩得像流星锤:我是她爹!亲爹!不信你们看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个羊皮卷,展开来竟是幅画像,上面的少女眉眼弯弯,手腕上赫然一朵桃花胎记。苏晚卿看得心头一酸,刚要迈步,手腕被沈砚攥得更紧。
别急。 他低声道,看他腰间玉佩。
苏晚卿定睛一看,老者腰间挂着的羊脂玉佩,竟和她那只能拼合的半块一模一样。这下再无怀疑,她挣开沈砚的手就冲出去,跑到老者面前猛地顿住,倒把人家吓了一跳。
你...... 老者眨了眨眼,突然一把攥住她手腕,指腹摩挲着那朵桃花印,眼泪
砸在她手背上,真是我的明月珠!
这声 明月珠 喊得苏晚卿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铜钱串子往下掉。她想说句 ,嘴一瘪倒先哭出了声,倒把伊勒国王整不会了,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东西,奶枣、葡萄干、镶金的小镜子掉了一地。
别哭别哭, 国王捡着葡萄干往她手里塞,爹给你带了西域最好的马奶酒,还有会唱情歌的百灵鸟......
沈砚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弯腰捡起草丛里的金镜子:国王陛下,要不先进府说话?再站这儿,晚卿该被围观的百姓当成杂耍班子的了。
进了正厅刚坐下,伊勒国王就开始掏家底。先是个嵌满宝石的盒子,打开竟是支金步摇,流苏上的珍珠颗颗比鸽蛋大;接着又捧出叠银票,票面金额看得苏晚卿眼都直了。
这些都是你的, 国王拍着她手背,西域最好的牧场、最旺的商铺,全写你名字......
等等! 苏晚卿突然按住他的手,您不会是来催我回西域的吧?
国王愣了愣,随即笑开了花:傻孩子,爹是来接你回家的!你娘临终前嘱咐,一定要让你认祖归宗......
我不回。 苏晚卿把银票退回去,声音脆生生的,我在京都开了铺子,还得盯着沈砚算账呢。
这话把国王噎得直瞪眼睛,转向沈砚时眼神陡然带了杀气:是不是你这小子拦着?
沈砚刚要开口,被苏晚卿一胳膊肘怼在肋下。是我自己不想走, 她往沈砚身边凑了凑,这儿有桂花糕,有阿阮,还有...... 他。
最后那个
说得极轻,却把沈砚的嘴角勾得老高。他伸手揽住她肩膀,冲国王拱了拱手:陛下,晚卿在京都更自在。
自在? 国王吹了吹胡子,她在这儿当庶女受气时怎么不说自在?
这话戳中了苏晚卿的痛处,她正要辩解,就见萧景行摇着扇子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拎着串烤羊肉:哟,西域来的亲家公?尝尝这个,京都老字号的烤串,放了西域没有的孜然......
你是谁? 国王警惕地瞪着他。
我是他俩的...... 萧景行眼珠一转,账房先生!专管铺子流水的!
苏晚卿差点被茶水呛着,沈砚在桌下踹了萧景行一脚,转头对国王笑道:陛下要是不放心,不如在京都住些日子。
国王这才消了气,指着满桌的礼物:这些你都得收下,不然就是不认爹。
苏晚卿看着那堆宝贝犯了难,阿阮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小姐!西域商队送了十车货物来,说是给您的嫁妆补......
话没说完就被苏晚卿捂住嘴。国王却眼睛一亮:嫁妆?我女儿的嫁妆怎么能少?来人,把骆驼上的宝石都卸下来!
这下轮到沈砚头疼了。眼看着侍卫们扛着箱子往库房搬,他凑到苏晚卿耳边:再这么搬下去,侯府得改造成宝库了。
那正好, 苏晚卿小声回,以后桂花糕铺子的本金就有了。
正说着,国王突然一拍大腿:对了!我带了西域最好的裁缝,给你做身王族礼服,咱们去皇宫谢恩时穿......
不去! 苏晚卿想也不想就拒绝,上次在太和殿,陛下还催着要大胖小子呢。
这话把国王听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好!早生贵子好! 他指着沈砚,你可得加把劲,要是半年内没动静,我就把女儿带回西域!
沈砚低笑出声,捏了捏苏晚卿的脸颊:听见没?可得抓紧了。
抓紧你个头! 苏晚卿红着脸搡他,却被国王按住手。
明月珠, 国王的声音突然软下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这是你娘留的,说等你认亲时交给你。
苏晚卿打开一看,是块绣着桃花的丝帕,边角都磨毛了。她摸着帕子上的针脚,突然想起小时候娘总用这样的帕子给她擦脸,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娘说,你要是不想回西域,就把这个带在身边, 国王帮她拭泪,在哪儿快活,哪儿就是家。
苏晚卿哽咽着点头,突然抱住国王:
这声
喊得又轻又脆,却让堂堂西域国王哭得像个孩子。沈砚在旁边看着,悄悄退到门口,给这对父女留了空间。萧景行凑过来撞他胳膊:酸不酸?要不要也找个地方哭会儿?
沈砚笑骂着,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厅内那个红着眼圈的身影。
等苏晚卿红着眼圈出来时,就见沈砚倚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那支金步摇。想通了? 他挑眉。
她点头,我爹说可以在京都住到我想走为止。
那正好, 沈砚把步摇插在她发间,明天去铺子看看,门板我已经刨光滑了。
苏晚卿摸着头上的步摇,突然想起什么:我爹说要把西域的绸缎生意交给我管......
那得雇个靠谱的账房, 沈砚拉着她往花园走,萧景行嘴碎,让他去跟西域商队打交道正好。
远处传来萧景行的哀嚎,大概是又被国王当成骗子盘问了。苏晚卿靠在沈砚肩上笑,觉得这京都的风果然比西域的风沙温柔,连带着心里都暖烘烘的。
她摸了摸腕间的桃花印,又摸了摸发间的金步摇,突然觉得这辈子的缘分真奇妙 —— 从狗洞里被他薅出来那天起,好像所有的颠沛流离,都只是为了遇见他。
至于回不回西域?
苏晚卿偷偷掐了把沈砚的腰,在心里嘀咕:先让他把桂花糕的方子抄十遍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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