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澄隘口的厮杀痕迹尚未完全清理干净,缴获的战马被聚拢在一旁,不安地打着响鼻,空气中还隐约飘散着血腥气。
队伍里的人们,脸上还残留着后怕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看向那些马匹时难以掩饰的欣喜。
就在这时,萧珩走到了队伍前方一片稍微空旷点的沙地上。
萧猛跟在他身后,脸色沉肃,手里拿着一截刚从某个死匪身上剥下来的、还算干净的布条。
原本有些松懈的气氛,因他这不同寻常的举动,瞬间又紧绷起来。
萧珩站定,目光沉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人群中那个一直试图缩着身子、降低存在感的赵贵身上。
“赵贵。”萧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
赵贵浑身猛地一颤,头皮发麻,几乎是本能地就想往后缩,却被身后两个不知何时靠过来的、周虎和陈铁柱无声地挡住了去路。
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抬眼看萧珩,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出来。”萧珩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陈铁柱上前一步,直接将他从人堆里扯了出来,推搡到空地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惊疑、不解、逐渐转为愤怒的注视,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世子…世子爷…小的,小的不知…”赵贵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萧珩没看他,而是转向众人,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千斤重压:“三日前,在胡杨林歇脚时,此人将我们预计通过黑风隘口的时间,泄露了出去。用的是一颗空心石子,藏在树缝里。”
人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大家都不是傻子,立刻将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伏击和这话联系了起来。
“若非我们侥幸提前察觉,将计就计,修改了时间,此刻躺在这乱石滩上的,就是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萧珩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到瘫软在地的赵贵身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证据确凿,连传递方式都被点了出来,赵贵知道再也无法抵赖。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地上,老泪纵横,猛地磕起头来,额头撞在沙石上,砰砰作响。
“世子爷饶命!饶命啊!小的…小的也是被逼的!是京城…是京城里的贵人…抓了小的老婆孩子和小孙子…小的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他哭得涕泪横流,语无伦次,“他们逼小的盯着您…一路传消息…小的不敢不从啊…求世子爷看在小的伺候侯府多年的份上,饶小的一条狗命吧…”
凄厉的哭求声在荒凉的隘口回荡,带着绝望的悲凉。
一些旧仆脸上露出不忍之色,毕竟是一起伺候多年的老人。
但更多的人眼中是愤怒和后怕,想起刚才差点死在马刀下,那点不忍立刻就散了。
萧珩沉默地看着他磕头,直到额角见了血,才缓缓开口:“是哪位王爷?”
赵贵的哭声一滞,身体剧烈颤抖,像是听到了极其可怕的名字,最终却只是拼命摇头,恐惧地闭上了眼:“小的…小的不敢说…说了,我一家老小就真没活路了…”
萧珩没有再逼问。
他心里大致有数。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瞬间仿佛老了二十岁的老仆,眼神里有极其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
这是府里的老人,看着他长大的。
但有些线,不能跨。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片冷硬的清明。
“赵贵,背主求存,勾结外敌,险些陷全队于死地。按律,当乱棍打死,曝尸荒野。”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赵贵彻底瘫软下去,面如死灰。
萧珩话锋一转:“但念你亦是受人胁迫,多年伺候也算勤谨,尚未造成最恶之后果,且年事已高…赐你自尽,留你全尸,准你旧友挖坑掩埋,不入野狗之腹。”
这已是流放路上,在这种环境下,能做出的最严厉却也最大限度保留一丝颜面和温情的处置了。
赵贵愣住了,随即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谢…世子爷…恩典…”
萧猛面无表情地将那截布条扔到他面前。
那是给他自缢用的。
很快,两个旧日的同伴,红着眼眶,默默上前将瘫软的赵贵搀扶起来,走向远处一片避风的土坡后。
没有人说话,只有风吹过隘口的呜咽声。
过了一会儿,那两人低着头回来了,朝着萧珩默默点了点头。
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干脆利落又保留了一丝余地的处置方式震慑住了。
原本队伍里或许还存在的一些小心思、小算盘,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他们清晰地认识到,这位年轻的世子爷,不仅有谋略,更有决断,恩威并施,绝非心慈手软、可任人欺瞒之辈。
苏晚晴站在人群里,看着远处土坡后那隐约可见的新土堆,心里有些发闷。
她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都是这世道里的棋子罢了,可怜,也可恨。”
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悄然握住了她的。
她微微一怔,侧头看去,萧珩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目视着前方荒凉的景象,并没有看她。
但他的声音却低沉而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们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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