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予安主动帮妈妈整理书房。在书桌的抽屉里，他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相册。相册里全是顾辰翊这些年在部队的照片：有训练场上的挥汗如雨，有演习中的紧张专注，也有授勋时的庄严时刻。
“原来爸爸经历过这么多…”予安轻轻抚摸着照片，眼中满是崇拜。
晚上，陆云瑶收到顾辰翊从演习场发来的电报。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她把这封电报小心地收进抽屉，那里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叠来自演习场的家书。每一封，都是这个特殊家庭的见证。
窗外，海棠花终于盛开了。粉白的花朵在月光下如云似霞，暗香浮动。陆云瑶想，等丈夫回来时，一定要和他一起在花下散步，把这一个月的思念，慢慢说给他听。
一九八四年的四月，朱日和训练基地的风沙似乎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顾辰翊站在指挥帐前，眯着眼望着远处卷起的黄色尘烟，手中的无线电不时传来各单位的汇报声。
“猎鹰一号就位。”
“雷霆就位。”
“铁拳就位…”
这是他第一次指挥如此大规模的合成营演习，肩上沉甸甸的责任让他夜不能寐。展开陆云瑶临行前塞给他的那份技术资料，那些娟秀的字迹在风沙中显得格外珍贵。
“参谋长，指挥系统已经调试完毕。”通信兵小跑着过来报告，“按照陆主任的建议，我们在主要通信节点都增加了备用信道。”
顾辰翊点点头，目光却落在资料最后一页的空白处——那里有陆云瑶用铅笔轻轻写下的四个字：“等你回来。”
就在这时，通信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蓝军电子干扰的红色区域正在迅速扩大。
“报告！蓝军实施强电磁压制，主通信频段受到干扰！”
指挥帐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顾辰翊却异常镇定：“启动备用方案，启用陆主任设计的分布式通信模式。”
这是陆云瑶在技术资料中提出的创新思路：当主通信系统被干扰时，各作战单元可以自动组成临时通信网络，通过多条中继保持联络。
果然，不到三分钟，通信系统重新稳定下来。各作战单元通过分布式网络恢复了联系，虽然传输速度有所下降，但关键信息都能正常传递。
“参谋长，这招太管用了！”通信连长兴奋地说，“要是以前，这种强度的干扰早就让我们变成聋子瞎子了。”
顾辰翊望着屏幕上重新亮起的绿色信号点，心中涌起对妻子的感激。那些他们在书房里度过的深夜，那些激烈的讨论和反复的推敲，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战场上的胜算。
而此时在北京，陆云瑶正面临着她调任后的第一个重大考验。
“陆主任，西安会议的论文被退了回来。”小王小心翼翼地递回修改意见，“评审专家认为我们的数学模型不够严谨。”
陆云瑶接过厚厚的评审意见，一页页翻看。这是她准备了两个多月的重要论文，原本要在全国自动化会议上做主题报告。
“主要是李院士的意见。”小王补充道，“他说我们的多传感器融合算法在理论上很新颖，但数学证明不够完善。”
陆云瑶轻轻吐出一口气。李院士是国内控制理论界的泰斗，他的意见确实一针见血。
“通知项目组，今晚加班。”她平静地说，“我们重新推导数学模型。”
这个决定让整个研究室都紧张起来。距离会议只有不到三周时间，要重新构建理论框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夜深了，研究室的灯光依然亮着。陆云瑶站在白板前，手中的粉笔不停书写。汗水浸湿了她的衬衫后背，但她浑然不觉。
“主任，这里有个问题。”年轻的研究员小李指着白板上一处推导，“如果按照这个假设，那么在实际应用中可能会出现数据不一致。”
陆云瑶盯着那个公式看了很久，突然眼睛一亮：“你说得对。我们或许应该换个思路，借鉴随机过程理论中的马尔可夫模型…”
这个灵感到来时已是凌晨三点。但当新的理论框架在白板上逐渐清晰时，所有人都兴奋得睡意全无。
“太精彩了！”小王忍不住鼓掌，“这个模型不仅解决了李院士提出的问题，还让整个理论体系更加完善！”
陆云瑶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时她才想起，今天一整天都没来得及给孩子们打电话。
回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令她意外的是，予安和予乐都醒着，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妈妈！”予乐举着锅铲跑过来，“我和哥哥做了鸡蛋饼！”
餐桌上摆着略显焦糊的鸡蛋饼和温热的小米粥。予安不好意思地说：“火候没掌握好…”
陆云瑶咬了一口鸡蛋饼，焦香中带着甜味：“很好吃，是妈妈吃过最好的早餐。”
看着孩子们困倦却坚持等她回家的样子，她心里既温暖又愧疚。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顾辰翊从演习基地打来的。
“云瑶，你的方案在演习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丈夫的声音带着沙哑，却难掩兴奋，“昨天蓝军实施强电磁干扰，多亏了分布式通信设计，我们才能及时调整部署。”
陆云瑶握紧话筒，所有的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你们没事就好。”
“就是…有点想你。”电话那头的顾辰翊轻声说，“昨晚看着星空，想起我们结婚那天，也是这样的星空。”
这个铁血军人难得的柔情让陆云瑶眼眶发热。她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色，轻声说：“我和孩子们都很好，你专心工作。”
挂断电话后，她发现予安和予乐都在专注地看着她。
“妈妈，爸爸是不是立功了？”予安问。
“爸爸每天都在立功。”陆云瑶摸摸儿子的头，“就像你们，能照顾好自己，也是在为爸爸妈妈分担。”
这个清晨，虽然依旧忙碌，却充满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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