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层崩裂的瞬间,她心口那道血线猛地一烫,像是有人从体内拽了她一把。她没挣扎,反而往前踏了一步,任由脚下碎石塌陷,整个人直直坠入地底裂隙。
风在耳边撕扯,可她没觉得下坠。
反倒像被什么托着,缓缓沉进一片看不见底的水里。
睁开眼时,脚下是平的。
不是岩浆,不是焦土,是一片黑得发亮的水潭,表面如镜,映出她的脸。可那张脸动了——不是跟着她动,而是自己动了。
紧接着,镜面一颤,倒影裂开。
三个她,从水里站了起来。
一个赤脚踩在水面上,红袍破旧,掌心金焰跳动,眼神像刚从雪地里爬出来,谁都不服。
一个头戴金冠,龙袍加身,手里虚托着一柄看不见的剑,眼神冷得能冻住整条江。
最后一个披着黑衣,左臂血纹游走,像活蛇缠骨,眼底翻着恨意,嘴角却挂着笑。
三人同时开口:“你才是假的。”
叶焚歌往后退了半步,脚跟碰上水面,才发现这水已经凝成了实地,退不了。
她冷笑:“行啊,连我自己都开始内卷了?”
红袍女子咧嘴:“你逃命逃惯了,现在倒学会讲冷笑话了?”
龙袍人皇抬手,掌心浮出一柄虚剑,剑身刻满符文,冷声说:“三魂归位,方得圆满。你若执迷不悟,终将神散。”
黑衣妖妃轻笑一声,指尖划过左臂胎记:“圆满?我被撕成三块的时候,你说过这话吗?”
叶焚歌听得脑仁疼:“所以现在是家庭伦理剧现场?谁来给我发个剧本?”
话音未落,三人同时抬手。
火、冰、血三道剑光从她们掌心炸出,交织成网,朝她当头罩下。
她没躲。
丹田里那点残存的妖妃血猛地一抽,经脉像被三把刀同时割开。一股火劲烧得她五脏发烫,一股寒气从脊椎往上窜,冻得她牙关打颤,还有一股血流在血管里逆冲,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撕成三份。
她咬牙,舌尖一痛,血腥味在嘴里炸开。
疼,反而清醒了。
她想起萧寒塞进她腰间的玉珏,想起那道血符燃尽时的光。那不是救她,是逼她明白——靠别人,活不长。
“你们三个,”她抹了把嘴角的血,“一个要我认命,一个要我复仇,一个要我当个野狗活着。可老子偏不选。”
她猛地抬手,掌心剑印爆出血光,残余的妖妃血顺着经脉冲上手臂,凝成一柄血剑。
剑尖直指龙袍人皇。
“你最讨厌。”她咧嘴一笑,“天天‘宿命’‘轮回’,烦不烦?你以为穿个龙袍就比我高级?你连个屁都不是,就是个AI生成的职场pUA!”
血剑横斩。
龙袍人皇抬剑格挡,两剑相撞,金光炸裂。
可那血剑里带着妖妃血脉的执念,是被撕裂、被献祭、被当成工具的恨。一撞之下,龙袍人皇的剑身出现裂痕。
“你斩不断宿命。”他冷声说,“没有我,你早死在北境雪原。”
“那又怎样?”她反手再劈,“死就死了,总比当个提线木偶强。”
第三剑落下,龙袍人皇的虚影咔嚓碎裂,化作金粉,随风散了。
黑衣妖妃冷笑:“砍了个幻象,你就赢了?”
红袍女子却盯着她:“你杀得了他,杀得了我吗?”
叶焚歌喘着粗气,血剑在掌心晃了晃,差点脱手。
她知道这剑撑不了多久。妖妃血快耗尽了,刚才那一击,几乎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可她没低头。
“我不需要赢你们。”她抬头,盯着剩下的两个倒影,“我只需要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你们来告诉我,我该是谁。”
红袍女子眯眼:“那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叶焚歌。”她声音哑了,“不是容器,不是祭品,不是谁的影子。我是那个从冰棺里爬出来,饿得啃树皮,冷得尿裤子,还他妈活下来的人。”
黑衣妖妃嗤笑:“可你体内流着我的血。”
“那又怎样?”她抬手,血剑尖指向自己心口,“你要么跟我活,要么滚。别想骑我头上当祖宗。”
话音未落,黑衣妖妃突然动了。
血剑从她掌心射出,直刺叶焚歌咽喉。
红袍女子也动了。
火剑横扫,直劈她脖颈。
两剑齐至,封死所有闪避空间。
叶焚歌没动。
她闭眼,血剑脱手,反向刺入自己左肩。
痛感炸开的瞬间,两道倒影的动作齐齐一滞。
她睁开眼,血顺着左肩往下流,滴在镜面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像是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你们想杀我?”她笑出声,“可我早就学会——最狠的那招,是对自己下手。”
红袍女子眼神变了。
黑衣妖妃的剑,停在她喉前三寸。
“你疯了。”黑衣妖妃说。
“不疯。”她拔出肩上的血剑,血顺着剑刃流下,“我只是明白了——你们不是敌人,是债主。一个要我还命,一个要我还情,一个要我还债。”
她抬手,剑尖指向红袍女子:“你是我,可你太怕输了,所以一直逃。”
又指向黑衣妖妃:“你也是我,可你太想赢了,所以只想杀回去。”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可我现在,既不想逃,也不想杀谁。我就想——按我的方式,活一次。”
红袍女子冷笑:“你以为你能跳出这个局?没有宿命压着,你早散了。”
“那又怎样?”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散就散。总比活成别人的复制品强。”
黑衣妖妃突然笑了:“有意思。那你告诉我,如果三魂不归位,你拿什么活下去?经脉已经碎了,妖妃血也快没了。你连站都站不稳,还想当人?”
叶焚歌没答。
她低头,看了眼左肩的伤口。
血还在流,但没止。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张纸条:“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笑了。
“老子穿不穿秋裤,轮得到你管?”
她抬手,把血剑往地上一插。
剑没断。
她扶着剑,站直了。
“你们爱归位归位,爱融合融合。老子不伺候。”
红袍女子皱眉:“你真打算一个人走?”
“一个人怎么了?”她抬头,眼神亮得吓人,“我从出生就在一个人走。雪原、火宫、废城、地底——哪一关不是自己爬过来的?”
黑衣妖妃冷眼看着她:“可你撑不了多久。”
“撑不了就倒下。”她拔起血剑,拖着伤腿往前走,“倒下就埋了。总比被你们塞进什么狗屁命格里强。”
她一步步走向水潭边缘。
身后,两个倒影静静站着,没再出手。
直到她一只脚踏上岸,红袍女子突然开口:“你砍得掉过去,砍得掉现在吗?”
她停下。
没回头。
“现在?”她冷笑,“现在不正站在这儿?”
她抬起左脚,踩上实地。
就在这时,心口那道血线猛地一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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