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碎冰渣子往她脸上抽,叶焚歌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刚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上来。
她正要迈步,脚底一滑,左脚踩进一堆碎冰里。一块棱角分明的冰片猛地扎进掌心,血“滴”地一声落下去,正好砸在左臂胎记上。
那一瞬间,整条左臂像是被烧红的铁钎捅穿。
黑气从伤口往上爬,顺着经脉一路烧到肩胛,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眼前发黑,血雾翻腾,识海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女声——
“三魂归位,血契重燃,容器将启。”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剑柄上。血剑嗡地一震,火光从剑脊窜起,逼得那股黑气退了半寸。
“吵死了。”她抹了把嘴,冷笑,“我饭都做不明白,你还指望我给你当容器?”
话音刚落,左臂胎记猛地凸起,皮肤下鼓动如心跳,一只血目缓缓睁开,死死盯着她。
她没躲,反而把血剑横在胸前,低声道:“再睁眼,我就把你缝回去。”
血目眨了眨,没闭上,可那股黑气却不再往前冲,像是在等什么。
她喘了口气,刚想抬脚,掌心伤口又是一阵抽痛。血滴落地,竟没散开,反而在地面聚成一小滩,泛出暗红光泽。
紧接着,那滩血开始冒泡。
雾气升腾,空中浮现出一幅画面——楚红袖被锁在血池中央,铁链穿肩,头发散乱,脸色惨白如纸。池水黑红,像是掺了腐血,正一寸寸腐蚀她的皮肤。她张着嘴,似乎在尖叫,可没声音。
叶焚歌瞳孔一缩。
她认得这地方。梦里见过。皇极殿地宫第三层,藏经阁下面那个废弃的祭坛。当年她还在梦中捡到一张纸条:“这地方阴气重,建议装个排气扇。”
画面里的楚红袖突然抬头,直勾勾看向她,嘴唇开合,无声说了三个字。
她没看清。
她立刻划破手臂,血滴进那滩血里。血雾猛地翻腾,画面一震,楚红袖的嘴又动了。
“别信他。”
三个字,清清楚楚。
叶焚歌呼吸一滞。
上一秒还在寒潭冰棺里听见“别信穿银袍的”,下一秒血契就映出“别信他”——
穿银袍的,不就是萧寒?
她脑子里刚闪过这念头,耳畔突然响起一阵低吟。
是秘法咒语。
声音很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可她一听就认出来了——萧寒的声线,带着点沙哑,节奏稳定,是他在替人挡劫时常用的封印术。
可这声音不该在这儿。
她没死,也没受伤到需要他用命去换的地步。
那他为什么在念?
她心口一紧,像是被人攥住,猛地低头看掌心剑印。金光正一下下跳动,频率和那咒语完全一致。
疼。
不是伤口的疼,是心口深处那种钝痛,像是有人拿铁钩在慢慢搅。
她突然明白了。
萧寒不在替她挡劫。
他在被人炼。
或者,他自己就是祭品。
画面里的楚红袖还在挣扎,皮肤一块块剥落,露出底下泛着青光的筋肉。她已经半妖化了,可那血池还在吸她的血,像是要把她彻底融掉。
叶焚歌握紧血剑,指节发白。
救楚红袖,就得破血池。破血池,就得知道谁在背后搞鬼。可萧寒那边也在出事,咒语越来越急,几乎连成一片,她心口的疼也越来越重。
一边是姐妹快被化成血水,一边是那个总戴眼罩的家伙正在被人往死里炼。
她一个都不能丢。
可她只有一个人。
左臂胎记的血目忽然转动,盯着她,像是在笑。
她猛地抬头,怒吼:“看什么看?你再敢动一下,我拿你当眼珠贴纸卖!”
血目眨了眨,没动,可那股黑气又开始往上爬。
她不管了。直接把血剑往地上一插,左手抓住右臂经脉,火剑术残劲轰然炸开,硬生生把黑气压回胎记里。皮肤“滋”地冒烟,她疼得龇牙,可手没松。
“想抢我身子?”她喘着粗气,一字一句,“你问过我姐姐答不答应?”
胎记抖了抖,血目缓缓闭上。
她拔出血剑,刚要走,耳畔的咒语声突然拔高,和楚红袖的尖叫混在一起,像是两股电流在脑子里对撞。
她脑袋一炸,眼前发黑,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剑拄地,撑住身体。
心口疼得像是要裂开,左臂经脉像被刀割,两种痛同时炸开,她牙关咬得咯咯响,额头冷汗直冒。
“救红袖……还是救萧寒……”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
可就在这时候,梦里那张纸条突然冒出来——“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她一愣。
然后笑了。
笑得肩膀直抖。
“对啊,”她抹了把脸,声音哑得不像话,“我连泡面都能煮糊,你们还真指望我能按你们剧本走?”
她猛地抬头,眼底金银双色火焰炸开。
“我的命,我说了算!”
吼完,她一掌拍在心口。
掌心剑印轰然亮起,一股热流从梦中皇宫深处涌出,顺着经脉炸遍全身。那是她在梦里十年如一日修炼攒下的火源之力,从未在现实中全开。
火焰从七窍窜出,识海里的黑气“轰”地烧成灰。
她站起身,血剑横在身前,低声道:“你要痛,我就更痛——但只要我还站着,谁也别想夺走我想要护的人。”
话音落,掌心伤口还在流血,血滴落地,又聚成一小滩。
可这一次,血雾没再浮现楚红袖的幻象。
反而浮现出一行字——
“血池之下,有门。”
她盯着那行字,还没来得及细看,左臂胎记突然一抽。
她低头。
血目又睁开了。
可这一次,它没看她。
而是死死盯着她身后。
她缓缓转身。
风停了。
碎冰悬在半空。
一道影子,从她背后拉得老长,形状像人,可肩膀上多了个东西——
像是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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