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卡在裂缝边缘，那缕银光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条活蛇钻进血管。
叶焚歌没抽手。疼得厉害，可她知道这疼是真的——不是反噬，不是幻觉，是萧寒留下的东西在回应她。
血还在往下淌，从掌心剑印裂口一路流到小臂，滴在黑石上，发出轻微的“嗤”声。她没管，只盯着识海里那团忽明忽暗的银纹。刚才那一瞬，她看到了：冰棺裂开前，萧寒睁眼，对她摇头。
不是“别信我”。
是“别追我”。
他早料到这一天。妖妃的魂扑上来时，他就把真魂碎片藏进了地脉，用血剑当引子，等她来接。
“你装什么深沉……”她嗓音沙哑，“留个话会死啊？”
话音落，左臂胎记猛地一烫，像是被烙铁贴上。血剑在掌心颤了一下，剑身血光流转，却没出鞘。
它不想动。
不，是不敢动。
她忽然明白了——这把剑在怕。怕她知道真相后，撑不住。
“行，你不说，我自己看。”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脊上。
血光炸开的刹那，识海轰然塌陷。
——药王谷，血池深处。
楚红袖被铁链锁在石柱上，赤足泡在猩红液体里，发间毒荆花早已枯萎。南宫烈站在池边，手里拿着一枚玉符，冷笑：“你母亲死前也是这表情，倔得像头驴。”
红袖没说话，只是抬手，用指甲在石柱上刻下一道符文。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混进池水。
画面一转，锁妖塔顶层。
风雪灌进破窗，她蜷在角落，怀里抱着一块碎玉，正是叶焚歌小时候送她的那块。她用冻僵的手指，在墙上一笔一划写下“活下去”，血泪混着鼻血往下滴。
最后一幕，是她主动走进血池前，回头看了眼北方。
“姐姐……”她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可叶焚歌听见了，“别替我报仇。”
记忆断了。
她猛地睁眼，胸口像被锤子砸过，喘不上气。血剑还在手里，可剑身温度降得厉害，像是刚从冰窟捞出来。
“所以你是自愿的？”她盯着剑，“你早知道自己会死，还把血契转给我？”
剑没动。
可她掌心突然一热，那股温意顺着经脉往上走，停在心口，像谁轻轻拍了她一下。
她鼻尖一酸，硬是把那股热意憋了回去。
“你傻不傻？老子又不是没手没脚，用得着你替我挡？”她声音发抖，“你走也就算了，还把烂摊子扔给我……现在怎么办？妖妃吞了萧寒的魂，你又把自己炼成一把破剑，老子夹中间算什么？工具人？”
血剑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在笑。
她也笑了，笑得眼睛发红。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经脉快断了，三魂乱成一锅粥，连站都快站不稳？”她抬手抹了把脸，“你要是真有灵，就告诉我，接下来该咋办？是去把妖妃撕了给萧寒抢魂？还是……按你说的，活下去？”
没人回答。
可她低头一看，血剑剑身浮现出一行小字，歪歪扭扭，像小孩涂鸦。
“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她愣住。
这是梦里“自己”留的纸条内容。
可这字迹……和红袖小时候在墙上乱画的一模一样。
“你……连这个都记得？”她喉咙发紧，“你连老子做梦的事都知道？”
剑身微颤，像是点头。
她忽然懂了。
红袖不是单纯把血契传给她。她是把自己的记忆、执念、甚至那一丝对“家”的念想，全塞进了这把剑里。她要的不是复仇，是让叶焚歌带着她们所有人的命，继续往前走。
“你倒是会打算盘……”她声音低下去，“可老子要是不报仇呢？要是我就想掀桌子呢？”
剑身一冷，骤然凝出一层霜。
这是警告。
她盯着它，忽然问：“你告诉我，萧寒要是醒着，他会让我救他，还是……让我别管？”
剑没动。
可她识海里，那缕银光突然闪了三下——和当初萧寒用秘法传信的节奏一模一样。
三短，两长，一停。
“别管我。”
她闭了闭眼。
“行，你们都挺能算计。”她抬手，把血剑贴在心口，“一个两个，全把我当接盘侠。行，我接了。”
她缓缓起身，腿一软，差点跪下。血从掌心不断渗出，滴在剑柄上，又被剑身吸走，像在喂它。
“但我丑话说前头。”她盯着祭坛深处，“我要是真活下来了，不管天机阁、药王谷还是那个装模作样的初代人皇——谁挡路，我砍谁。”
血剑轻轻一震，像是认可。
她迈步往前，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血脚印。左臂胎记还在发烫，可她没管。走到裂缝前，她蹲下，伸手探进去。
银光顺着她的手指缠上来，越聚越密。
“萧寒，你听好了。”她低声说，“你要是真想让我别管你，那就彻底消失。敢留个尾巴吊着我，等我找到你，非把你塞回冰棺里冻十年。”
话音落，银光突然暴涨，顺着她整条手臂冲上肩头，直奔识海。
她没躲。
在意识被吞没前的最后一秒，她看见梦里那座燃烧的皇宫。
龙椅上，那个穿龙袍的“自己”正趴在案前打瞌睡，手里还捏着半块烧饼。案上压着一张新纸条，字迹潦草：
“血剑认主，别硬刚。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装死。pS：秋裤加绒。”
她笑了。
然后，光炸了。
识海里，三魂再次冲撞，火魂烧经，冰魂冻脉，血魂噬神。可这一次，她没压制。
她任那股乱流在体内横冲直撞，只死死守住心口那一丝温意——那是红袖留下的，也是她自己选的。
血剑悬在胸前，剑尖微微下垂，像是累了。
她抬手，轻轻握住剑柄。
指节泛白，剑身却没动。
她知道，现在拔不出来。不是力不够，是心还没稳。
可她也不急。
她就这么站着，血顺着指尖往下滴，一滴，两滴，砸在剑脊上，晕开一圈又一圈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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