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滴。
一滴,两滴,砸在血剑剑脊上,像敲在鼓面,声音闷得发沉。叶焚歌站着没动,膝盖打颤,可她咬着牙撑住了。识海里那三股劲儿又开始撞,火烫、冰刺、血搅,像有三个人在她脑袋里抢地盘,谁也不服谁。
她没拦。
刚才那一道银光冲进来,把她最后一点平静也烧没了。可她反而笑了。笑自己傻,笑命运更傻——你们一个个的,都当我是容器,是钥匙,是归位的零件?行啊,那今天咱们就掰扯掰扯,这身子,到底谁说了算。
识海炸开。
三道影子从她神魂深处撕裂而出,各自站定。
左边那个赤发少女,浑身冒着火,眼睛通红,指着她吼:“烧了!全烧了!什么宿命轮回,什么天命之子,老子一剑劈了它!”
右边那人身披龙袍,冷脸端坐,袖袍一甩,寒气铺天盖地:“秩序不可乱。三魂归位,乃天道定数,你若反抗,便是逆天。”
中间那人披着血衣,脸上没表情,声音像从地底爬出来的:“吞噬他们,你就能完整。别犹豫,杀了他们,吃了他们,你才是真正的‘你’。”
叶焚歌站在三道影子中间,七窍开始渗血,耳朵里嗡嗡响,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脑子里踩踏。她没动,只是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往地上啐了一口。
“吵死了。”
她声音不大,可三个影子同时一顿。
“你们仨,一个要烧天,一个要守规矩,一个想吃人,挺忙啊?”她咧嘴一笑,牙上都是血,“可你们忘了——我是谁喂大的?”
她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不是冲着谁,而是直接炸在自己心口。
血雾炸开的瞬间,三道影子齐齐后退。
她趁机抬手,指尖划过掌心剑印,伤口裂得更深,血哗哗往下流。她用血在空中画了三道符,不是什么高深秘术,而是梦里“自己”留纸条时常用的歪歪扭扭的笔迹。
“老子不融合,老子要选。”
血符成型,化作三道锁链,唰地捆住三道影子,往她丹田拽。火魂挣扎,冰魂冷喝,血魂低笑,可谁也没挣开。
“你们仨,谁都不是我。”她喘着粗气,单膝跪地,可头抬得笔直,“一个是我脾气,一个是我责任,一个是我执念。可我不是你们加起来的那个‘命定之人’。”
她低头看血剑,剑身还在震,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红袖把命塞给我,萧寒把魂藏起来让我找,他们没让我听话。”她抬手,把血剑横在胸前,“他们让我活着——不是按你们的剧本活。”
识海突然安静。
三道影子悬浮在她面前,不再挣扎,只是冷冷盯着她。
然后,龙袍人影动了。
他抬手,轻轻一挥。
轰!
三魂再度暴动,火焚神识,冰封经脉,血噬心神。叶焚歌整个人被掀飞出去,撞在识海壁垒上,骨头咔咔作响,七窍血流如注。
龙袍人影站在高处,声音冷得像铁:“三魂归位,乃天命定数,你逃不掉。”
叶焚歌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里面混着碎肉。
她没抬头,只是慢慢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烧焦的纸片——梦里捡的,上面写着:“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笑出声。
“你说天命?”她一边笑一边咳血,“可我梦见你蹲茅房吃烧饼,还把油手往龙袍上蹭——你算哪门子天命?”
龙袍人影脸色一沉。
“你不过是我心里憋屈出来的投影,装什么大尾巴狼?”她撑着地爬起来,一脚踩碎那张纸,“我要是真信命,早就在冰棺里烂透了。”
她猛然撕开衣领,露出左肩——那里有一道旧疤,是楚红袖小时候替她挡刀留下的。
她用指甲狠狠划下去,血顺着疤痕流下来。
“你说归位?那我问你——红袖替我死的时候,算不算归位?萧寒把自己魂藏起来的时候,算不算归位?”
她抬头,眼神像刀。
“你们一个个的,都拿‘命’当借口,可他们偏不认命。那我也不认。”
她抬手,把血抹在血剑剑脊上,一字一句:“我要的不是融合,是选择——谁该留,谁该走。”
话音落,她掌心剑印猛然炸开,血光冲天。
可地底没动静。
龙袍人影冷笑:“剑不认残魂,只等完整之主。”
叶焚歌没理他。
她低头看血剑,轻声说:“我不是完整,我是乱的。火在烧,冰在冻,血在咬,我他妈每天醒过来都像在打架。”
她顿了顿,笑了。
“可乱才像人啊。你们那种‘完整’,不过是死人摆好的棋盘。”
她把血剑举到面前,剑尖对着自己心口。
“你要认主,行。但我丑话说前头——我不是什么天命之子,我是叶焚歌。我脾气臭,记仇,吃饭不洗碗,做梦还被自己骂。我不完美,但我活着。”
她深吸一口气,把剑往下一压。
剑尖刺破皮肉,血涌出来,顺着剑身往下淌。
“你要认,就认这个。”
大地,震了。
不是轰隆巨响,而是一种沉闷的、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吵醒了。
三道光,从地底缓缓升起。
左边那把剑,通体漆黑,剑脊泛着寒光,剑未出鞘,已有杀意溢出——诛邪。
中间那把,剑身映着血影,像是能照见前世今生,剑柄缠着锈链——轮回。
右边那把,剑鞘刻着龙纹,隐约有龙吟声传出,却压得极低,像是被什么封着——人皇。
三把剑,悬在她面前,剑尖朝下,没出鞘,可剑气已割破空气。
龙袍人影脸色变了。
“不可能……你未融合三魂,怎可唤醒古剑?”
叶焚歌没理他。
她伸手,想碰诛邪剑。
可手指刚碰到剑鞘,三魂又开始躁动。火魂怒吼,冰魂冷斥,血魂低笑,识海再度撕裂。
她被掀翻在地,五脏六腑像被绞碎。
可她没松手。
她死死抓住诛邪剑鞘,指甲崩裂,血糊了一手。
“老子不融合……老子只选择。”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要火,不要你管的秩序;我要血,不要你定的归宿;我要活着——不是当神,是当人!”
她猛地抬头,看向龙袍人影。
“你说我是变量?行。那今天我就变给你们看——我不归位,我掀桌子。”
她掌心剑印猛然爆开,血如泉涌,顺着她手臂流下,滴在三把剑上。
第一滴,落在诛邪剑上,寒光暴涨。
第二滴,落在轮回剑上,血影翻涌。
第三滴,落在人皇剑上,龙吟一声,戛然而止。
三把剑,同时震颤。
剑未出鞘。
可剑柄上的纹路,开始发烫。
像是回应,又像是认主。
叶焚歌喘着粗气,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死死攥着血剑,抬头看那三把悬空的古剑。
“你们要是真有灵,就别等什么完美宿主。”她咧嘴一笑,满嘴是血,“就等我这种——不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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