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约热内卢，科帕卡巴纳海滩的喧嚣与活力仿佛是世界另一端的幻影。在国际刑警组织巴西国家中心局（Ncb）一间烟雾缭绕、冷气开得十足的办公室里，弥漫着与窗外热带风情格格不入的紧张与压抑。
高级警督李威，一个面容刚毅、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国籍警官，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线索板前。板上贴满了照片、地图和密密麻麻的关联线。正中央，是林默那张在某个财经论坛上被拍到的、略显模糊的侧脸照。周围，则如同卫星般环绕着“启明星号”在马六甲被扣押的新闻截图、东欧天然气价格剧烈波动的曲线图、以及最新出现的——亚马逊雨林非法采矿点被破坏、奥罗拉矿业营地遇袭的现场照片。
办公室里还有几名巴西当地警官和国际刑警的同事，但主导权显然在李威手中。他调来巴西协助调查一桩涉及多国的洗钱案，但林默这个如同幽灵般在全球热点事件中闪现的名字，引起了他极强的职业警觉。
“马六甲、莫斯科、现在又是亚马逊……”李威用笔尖重重地点在林默的照片上，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每一次都伴随着剧烈的冲突、非法的越境行动、以及……难以估量的巨大利益流动。先生们，你们真的相信这只是巧合吗？”
一名巴西警官耸了耸肩，带着拉美人特有的几分不以为然：“李警督，我们知道你的怀疑。但林默是合法的企业家，云睿科技在很多国家都有正当业务。马六甲事件他是受害者，东欧那边他似乎是去谈生意的，至于亚马逊……奥罗拉矿业本身就有很多问题，现在证据显示他们非法使用武力、破坏环境，那些原住民和……呃，不知名的武装人员，更像是反抗者。”
“反抗者？”李威冷笑一声，转身调出了另一组照片。这些是由奥罗拉矿业幸存安保人员提供的、极其模糊但经过技术增强的影像——几个脸上涂着油彩、装备精良、战术动作极其专业的“幽灵”小队成员的身影，以及在雨林中快速撤离的卡洛斯、安娜等人。“看看这些‘反抗者’的装备和素质！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事单位！还有这个，”他指向安娜被拍到的一个镜头，她正下意识地护住怀里的某个东西，“她在保护什么？仅仅是学术笔记吗？”
他走到电脑前，调出了一份刚刚收到的、来自国际刑警总部数据库的机密协查通报。
“看看这个！总部刚刚转来的，由多个成员国情报机构共享的、未经证实但风险等级极高的警报——密切关注与‘林默’及‘云睿科技’相关的所有跨境资金流动、技术输出及人员往来，怀疑其可能与一个旨在颠覆现有国际能源及金融秩序的……‘非国家行为体网络’有关联！”
“非国家行为体网络”，这是一个极其敏感且危险的标签，通常用于形容拥有国家级别行动能力、却不属于任何政府的恐怖组织或犯罪集团。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更重要的是，”李威放出了最后一组证据，是“顺安号”及其几次变更航线、在敏感海域徘徊的卫星轨迹图，“这艘船，‘顺安号’，注册地在巴拿马，实际控制人层层穿透，最终指向一个与林默关系密切的离岸空壳公司。它没有固定的商业航线，却总是出现在风暴的中心。马六甲冲突时它在附近游弋，现在，它正行驶在靠近巴西专属经济区的公海上！我们有理由怀疑，它就是林默的移动指挥中心和非法行动的载体！”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语气斩钉截铁：“我认为，林默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商人或受害者。他是一个极其危险、拥有强大资源和武装力量、并且正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一系列目的不明的破坏性活动的……国际逃犯！我们必须立刻申请红色通缉令，至少也要对他及其核心团队成员发出蓝色通报，协调各国，定位并控制那艘‘顺安号’！”
就在李威试图说服他的同事，准备启动针对林默的国际刑警正式调查程序时，“顺安号”指挥中心，小陆也刚刚截获了这条要命的信息流。
“老板！不好了！”小陆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国际刑警内部警报！他们……他们正在讨论对你和‘顺安号’启动调查程序！牵头的是一个叫李威的中国警督！他掌握了不少我们的行动碎片，怀疑我们是‘非国家行为体网络’！”
屏幕上，李威那张坚毅而固执的脸，以及他展示的部分证据，让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周晓芸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国际刑警的介入……这比面对星冕会更麻烦！一旦红色通缉令发出，我们在任何有国际刑警成员国的港口都将寸步难行，所有银行账户可能被冻结，团队成员会成为全球警察的目标！我们的行动将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这无疑是一记来自暗处的重拳！星冕会无法在正面战场迅速击败林默，便开始利用其在各国政府和安全机构内的影响力，启动“合法”的机器进行绞杀。国际刑警，成了他们手中最锋利的刀之一。
林默的瞳孔微微收缩。他预料到星冕会的反扑会很猛烈，但没料到会以这种形式出现。李威……这个名字他似乎有点印象，父亲笔记的某个角落里，好像提到过一个正直但固执的国际刑警官员，曾调查过林远征早期的一些活动，但最终因为缺乏证据而不了了之。没想到，如今儿子又被同一个人盯上了。
“能拦截或干扰他们的程序吗？”林默冷静地问。
“很难！”小陆快速分析着，“国际刑警的内部通讯网络是独立的，而且李威级别很高，他推动的事情，很难在程序初期被拦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们能在他提交完整报告、说服委员会之前，先一步‘证明’他的怀疑是错的，或者，让他失去 credibility（可信度）。”周晓芸接话道，眼神闪烁着，“或者，让国际刑警内部，有更有分量的人，提出反对意见。”
证明清白？在目前他们进行的这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甚至部分踩过线的行动面前，几乎不可能。让李威失去可信度？这需要精准的打击。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不能被国际刑警这条链子锁住，否则之前所有的布局都将功亏一篑。
“小陆，全力监控李威的一切通讯和行动，我要知道他接下来每一步打算怎么做，见了谁，提交了什么报告。”
“晓芸，立刻联系我们在……在法国里昂（国际刑警总部所在地）能够得着的、最高级别的人脉，不需要他们直接阻止，只需要他们提出‘程序上的疑问’，强调证据不足、指控过于仓促，要求进行更审慎的调查，拖延时间！”
“同时，”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把我们掌握的、关于奥罗拉矿业与星冕会资本关联、以及他们在亚马逊雨林进行种族清洗和生态灭绝的确凿证据，挑选一部分不那么敏感、但冲击力强的，通过匿名渠道，‘泄露’给国际刑警内部与李威有竞争关系、或者对环保及原住民议题更关注的官员。把水搅浑！”
他要双管齐下，一边拖延程序，一边将国际刑警的注意力，部分引向星冕会和奥罗拉矿业的罪行上。这是一种风险极高的平衡术。
就在这时，另一个加密通讯接了进来，是伊万诺夫。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轻松。
“林，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伊万诺夫开门见山，“国际刑警那边，有人在对你不利。这很麻烦。克里姆林宫可以无视很多规则，但明面上的国际通缉令，会让我们之间的‘合作’变得非常……尴尬。”
他这是在施加压力，也是在提醒林默问题的严重性。
“我知道。”林默沉声道，“我会处理。”
“你最好能处理干净。”伊万诺夫语气凝重，“否则，为了避嫌，我们之前谈的一切，可能都需要……无限期搁置。”
通讯结束。
内忧外患。前有星冕会的明枪暗箭和能源市场的金融搏杀，后有国际刑警的步步紧逼，盟友也开始施加压力。
林默感到一股巨大的、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他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深蓝色的大海。海面之下，暗流汹涌。
“老板，李威刚刚提交了初步评估报告……”小陆的声音带着紧张，“他在报告里，将我们定性为‘高度危险、具有全球破坏潜力的非国家行为体’……”
追踪，已经开始。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无形的战场上，悄然发生着转换。
林默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
“启动‘迷雾’协议最高等级。从现在起，我们所有的对外通讯和行踪，进入全面隐匿状态。”
“告诉卡洛斯和‘幽灵’小队，在雨林的行动暂时转入绝对静默，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不得进行任何可能暴露的通讯或行动。”
“东欧的计划……照常进行！我们必须在那里打出决定性的胜利，才能拥有应对其他危机的底气和筹码！”
他转过身，面向指挥中心的所有人，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
“既然他们想用规则来束缚我们，那我们就在规则之内，和他们好好玩一玩。”
“国际刑警想追踪？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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