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黑暗像黏稠的墨汁,带着陈年灰尘和潮湿的气味。李小邪把婉儿往身后带了带,侧耳倾听,除了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一片死寂。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丝,刚刚还粘在皮肤上。
“小邪哥?”婉儿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紧绷。
“没事,灯坏了。”李小邪声音轻松,摸出钥匙,借着手机微光打开门。他没有立刻进去,脚尖轻轻拨了一下那个白色信封。信封很薄,没有署名。
“这是什么?”婉儿好奇地弯腰。
“垃圾广告。”李小邪抢先一步,用两根手指拈起信封,随意塞进牛仔裤口袋,“累一天了,赶紧洗洗睡,明天高考放榜,紧张不?”他成功转移了话题。
暖黄色的灯光驱散了黑暗。婉儿果然被引开了注意力,脸上浮现期待和不安:“紧张……要是考不好……”
“考不好天也塌不下来。”李小邪灌了几口冰水,冰凉的感觉让他冷静了些,“大不了真跟我摆摊,包吃包住,一天三百八。”
“谁要跟你摆摊……”婉儿小声嘟囔,嘴角却微微上扬。她放下书包,开始收拾客厅。
李小邪靠在门框上,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眼神沉了下来。口袋里的信封像一块烧红的炭。 timing 太巧了。是司徒浩的警告?不像。是……“夜枭”?
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间的指南针,指针微微颤动,指向窗外,又归于平静。
等婉儿回了房间,李小邪才拿出信封,走到窗边。借着外面的灯火,他小心地挑开封口,抽出一张折叠的A4纸。纸上只有一行打印的宋体字:
“离那女孩远点,她身上的麻烦,你扛不起。”
字迹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不是司徒浩。这警告,来自另一个层面。
他走到厨房,打开燃气灶,蓝色的火苗窜起。纸条的一角凑近火焰,迅速卷曲、焦黑,化作灰烬落入水槽,被水流冲走。痕迹消失了,但信息已经收到。
他回到客厅,沙发旁的旧茶几上,放着婉儿晚上复习的课本和笔记,一本摊开的英语词典旁边,压着她小时候和父母的模糊合影。少女的笑容纯净无忧。
扛不起? 李小邪嘴角扯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痞气和桀骜的弧度。小爷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告诉我什么能扛,什么扛不起。
他走到婉儿卧室门口,里面没了动静。他轻轻带上门,回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目光锐利地扫过楼下街道和对面的楼房。夜色浓郁,霓虹闪烁,一切如常,但他知道,暗流在涌动。
……
第二天,夜市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来傍晚的喧嚣。一种无形的压抑感笼罩着这片曾经烟火气十足的地方。
李小邪的烧烤摊前,格外冷清。虽然烤架已经烧热,肉串蔬菜摆放整齐,香味依旧诱人,但过往的熟客大多只是远远看一眼,眼神躲闪,便匆匆走过,或者转向其他摊位。刀疤刘和老王几个老主顾倒是来了,坐在小马扎上,但气氛沉闷,没了往日划拳喝酒的热闹。
“邪哥,这……”刀疤刘看着空荡荡的桌椅,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愤懑和无奈。
“正常。”李小邪翻动着肉串,油滴在炭上噼啪作响,表情平静,“被疯狗吠几声,总不能就不过日子了。”他撒上一把孜然,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地扫过街角。那里,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混混或蹲或站,不时朝这边指指点点,显然是司徒浩派来盯梢的。
婉儿默默地穿着肉串,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低着头,不敢看那些窥视的目光。她感觉每一道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婉儿妹子,别怕!”刀疤刘看出她的不安,提高音量,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那些暗中窥探的人听,“朗朗乾坤,还能让几只臭虫翻了天?邪哥的手艺,咱街坊邻居都认!”
话虽如此,但现实的冷清却无法忽视。偶尔有不知情的新客人想来点单,也被同伴拉住,低声耳语几句,便面露忌惮地离开。
李小邪把烤好的几串肉放到刀疤刘他们桌上:“今天没什么生意,哥几个帮忙消化点,我请客。”
“这哪行……”老王连忙摆手。
“少废话,不吃浪费了。”李小邪不容拒绝,又拿起几串烤得金黄的馒头片,递给婉儿,“吃点东西,别愣着。”
婉儿接过馒头片,小口咬着,食不知味。她看着李小邪在炭火前忙碌却孤独的背影,鼻子一酸。都是因为她,才让小邪哥陷入这样的困境。
夜色渐深,摊前愈发冷清。李小邪干脆提前收了摊。收拾东西时,他显得很平静,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但偶尔抬眼望向城市深邃的夜空时,那眼神深处,却有一种平日里罕见的认真和冷冽。
回去的路上,婉儿一直沉默着。快到楼下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小邪哥,我还是搬走吧。我去住校,或者……总能找到地方。我不能连累你。”
李小邪也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路灯的光线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和苍白的脸颊。
他看了她几秒钟,忽然伸手,不是揉头发,而是用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那里有一点湿润的痕迹。“说什么傻话。”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这点风浪算什么。记住,只要我在这儿,没人能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
他的话语没有任何华丽的修饰,却像一块沉重的磐石,瞬间压下了婉儿心中翻腾的不安和愧疚。她抬起头,望着他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坚定的眉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
远处,街对面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天台边缘,一个穿着邋遢道袍、头发乱糟糟的身影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个油腻腻的烧鸡腿啃着。正是鬼手师叔。
他眯着眼睛,看着李小邪和林婉儿前一后走进楼道,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臭小子,护犊子的劲儿倒是跟你师父一模一样……”他喃喃自语,啃完最后一口肉,随手将鸡骨头精准地抛进了远处的垃圾桶。“不过,影盟的‘夜枭’已经动了,司徒家那小子也是个不安分的蠢货……嘿嘿,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油渍,身影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楼顶的黑暗中,只余下夜风吹过空荡天台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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