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辞,留步。”
御花园的九曲回廊下,萧彻唤住了正要离开的沈清辞。
暮春的晚风带着海棠香气,吹动她月白的裙裾。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陛下还有何吩咐?”
萧彻挥手屏退左右,走上前与她并肩而立。池塘里锦鲤嬉戏,搅碎一池斜阳。
“你看这些鱼,”他望着水面,“困在这方寸之地,可会觉得憋闷?”
沈清辞淡淡道:“它们生于斯长于斯,未必知天地广阔。”
“是啊……”萧彻转眼看她,“就像当年的我,也不知有朝一日会站在这里。”
他伸手折下一枝垂丝海棠,轻轻别在她鬓边。
“但我知道,从在浣衣局初见你那日起,我想要的就不只是这江山。”
沈清辞终于抬眼,眸光清凌凌的:“陛下慎言。”
“这里没有陛下。”他靠近一步,“只有萧彻,和那个曾与你在宫墙下立誓的萧彻。”
晚风拂过,海棠花瓣簌簌落在她肩头。
“随朕来。”
他引着她穿过月洞门,来到一处僻静的轩馆。推开门,满室书香扑面而来。
“这是……”沈清辞怔在原地。
四壁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兵法典籍,墙上挂着边关舆图,案上还摆着未完工的沙盘。
“按照沈将军书房布置的。”萧彻轻声道,“有些兵书是孤本,朕让人抄录了三个月。”
她走到案前,指尖抚过父亲最常翻的那本《六军镜》,书页已经泛黄,却保存完好。
“为什么做这些?”
萧彻站在她身后:“因为我知道,这是你最珍视的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安宁”二字。
“册封郡主那日就想给你,但总觉得不够。”
玉佩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与她记忆中父亲那枚如此相似。
“清辞,”他声音低沉,“待朕彻底肃清朝局,必立你为后。”
沈清辞指尖一颤,书页发出细微的响声。
“陛下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再清楚不过。”他转到她面前,“这皇后之位,非你不可。”
她后退一步,脊背抵在书架上:“因为沈家兵权?还是因为我能助陛下稳定朝局?”
萧彻摇头:“因为你是沈清辞。”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因为只有你,见过我最狼狈的模样,却从未轻视。只有你,在我最艰难时并肩而立。”
掌心温度透过衣袖传来,她竟一时忘了挣脱。
“那些年在暗处布局,每次险些暴露时,想起你还在等我,便又有了力气。”
窗外传来归鸟的啼鸣,衬得室内格外寂静。
“陛下,”她终于开口,“您忘了我们的约定。”
“朕没忘。”他握得更紧,“你说大仇未报,不谈私情。如今沈将军已经昭雪,这个理由不成立了。”
她抬眼看他:“那陛下可还记得,我说过若您登基,许我辞官归隐?”
萧彻眸光一暗:“朕记得。但你也说过,要重建沈家军,守护这片江山。”
他松开手,指向墙上的舆图:“北狄蠢蠢欲动,边关需要沈家军。这天下,也需要你。”
沈清辞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舆图上标记着父亲当年征战过的每一个要塞。
“陛下这是要我用余生赎罪?”
“是要你与我共同守护这万里河山。”他声音坚定,“不是以臣子的身份,而是以妻子的身份。”
晚风吹动烛火,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李承恩在门外低声禀报:
“陛下,苏太傅求见。”
萧彻蹙眉:“让他等着。”
沈清辞却已恢复平静:“陛下该以国事为重。”
她取下鬓边的海棠,轻轻放在案上:“这花虽美,终究不是松柏。陛下是要做明君的人,不该困于儿女私情。”
萧彻看着她疏离的模样,忽然笑了:
“你以为朕是一时冲动?”
他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立后诏书,朕三日前就写好了。”
绢帛展开,墨迹遒劲,玉玺鲜红。
沈清辞看着诏书,久久无言。
“陛下何必……”
“何必如此执着?”他接过话,“因为朕知道,若放手,必将悔恨终生。”
他将诏书卷起,放入她手中:“不必现在答复。朕可以等,就像你当年等朕那样。”
离开轩馆时,月色已经铺满石阶。
沈清辞在廊下遇见等候的苏太傅。老臣看着她手中的绢帛,神色复杂。
“郡主,”他躬身行礼,“陛下年轻气盛,还望郡主以大局为重。”
她停下脚步:“太傅是觉得,我配不上后位?”
“老臣不敢。”苏太傅垂首,“只是苏娘娘临终前……”
“苏娘娘是苏娘娘,我是我。”她打断,“太傅若真为陛下着想,就该劝他以国事为重,而非过问这些私事。”
说罢径直离去,留下老臣在原地叹息。
宫墙下,楚离不知何时出现。
“他向你求婚了?”面具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沈清辞握紧诏书:“你怎么知道?”
“皇帝近日在查中宫仪制。”楚离递过一个木盒,“你要的边关布防图。”
她接过木盒,忽然问道:“你觉得我该答应吗?”
楚离沉默良久:“这是你的选择。但记住,宫门一入深似海。”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回到郡主府,沈清辞在灯下展开那卷诏书。
“咨尔沈氏,名门毓秀,秉性端良……可立为皇后,母仪天下……”
字字郑重,句句诚恳。
她取出父亲留下的虎符,并排放在一起。
一边是江山重任,一边是儿女情长。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她眉眼明明灭灭。
窗外忽然传来萧彻的琴声,是他母妃生前最爱的《凤求凰》。
琴音缠绵,如诉如慕。
她推开窗,看见他独自坐在对面阁楼上抚琴。月光洒在他明黄常服上,恍若神人。
四目相对,琴声戛然而止。
“清辞,”他隔空相望,“朕等得起。”
夜风送来他的话语,轻得像一个梦。
她握着诏书的手微微收紧,终究没有回应。
只是那一夜,郡主府的灯,亮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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