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联军的崩溃，这不是凡间的战争
山谷里的爆响声，停了。
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来得毫无征兆，去得也同样突兀。前一刻还是撕裂耳膜的狂乱轰鸣，后一刻，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死寂，比任何声音都更恐怖。
幸存的联军士卒们，还保持着各种躲避的姿势，僵在原地。有人趴在尸体堆里，有人蜷缩在岩石下，有人还徒劳地用残破的盾牌护着头。他们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来，用布满血丝和惊恐的眼睛，茫然地环顾四周。
血。满眼都是血。
鲜血汇成的小溪，在尸体间的缝隙里缓缓流淌，浸透了脚下的土地，散发出浓郁而温热的腥气。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与扭曲的兵器和旗帜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画卷。
崖顶上，那些土褐色的魔鬼，已经消失了。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只是风中带来的一场噩梦。
“停了……停了？”一个年轻的士卒喃喃自语，他的嘴唇在哆嗦，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我们……活下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一点微弱的火苗，在一些人心中刚刚燃起。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完整的、不带血腥味的气。
“铛……铛……铛……”
一种新的声音，从他们来时的谷口方向，缓缓传来。
那声音沉重、规律，带着金属特有的质感。它不快，却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那不是溃军逃跑时杂乱的脚步声，更不是得胜之师追击时的急促马蹄声。
那是一种从容不迫的、带着绝对压迫感的、行进的声音。
王匡从一块满是弹孔的巨石后挣扎着爬起来，他身上的甲胄已经散乱不堪，发髻歪斜，狼狈得像个乞丐。他循着声音望去，瞳孔在看清谷口画面的那一刻，猛然缩成了针尖。
谷口，那片被三万联军的鲜血彻底染红的土地上，出现了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为首的，是一员神魔般的武将。
他跨下的赤色宝马，神骏非凡，四蹄踏地，却几乎听不见声音，仿佛踏在云端。武将本人，身披兽面吞天铠，黑色的铁甲在晨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身后的猩红披风，像一团凝固的血云。他手中那杆画着繁复纹路的方天画戟，斜斜地指向天空，戟刃上没有一丝血迹，却比任何沾满鲜血的兵器都更让人胆寒。
吕布。
在他身后，是数千名与他装束相仿的铁甲骑士。他们人马俱甲，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沉默地跟随着他们的主将，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方阵。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嘶吼，只有盔甲叶片随着马匹的步伐而发出的、整齐划一的“铛铛”声。
他们就像一群来自九幽地府的勾魂使者，沉默、高效，为了执行一场早已注定的死亡判决而来。
刚刚在幸存者心中燃起的那点庆幸的火苗，被这股迎面而来的、冰冷的绝望，瞬间浇灭。连一丝青烟都没能升起。
“完了……”
一个百夫长丢掉了手中的环首刀，那把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兵器，落在满是血污的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的崩溃，像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
“啊——！！”
一个士卒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他转身就想往山谷深处跑，可没跑两步，就被脚下的尸体绊倒，摔在血泊里，再也爬不起来，只是像疯子一样用手刨着地面。
更多的人，则是彻底失去了反应。他们呆呆地站着，看着那片正在缓缓逼近的钢铁死亡，大脑一片空白。
逃？
往哪里逃？
前方的道路，被那尊杀神和他的铁骑堵得严严实实。
两侧是高耸入云、无法攀爬的峭壁。
身后，是更深邃、更狭窄的未知峡谷。
这是一座天然的坟墓，一个精心设计的屠宰场。刚才的“天雷”，只是把羊群赶了进来，并且打断了它们大部分的腿。而现在，屠夫亲手提着刀，走到了羊圈门口。
王匡的牙齿在疯狂地打颤，上下牙磕碰，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戎马半生，见过尸山血海，也曾身陷重围。他一直以为，只要勇气尚在，只要手中的刀还握得住，就总有生机。
可今天，他所有的认知，都被彻底颠覆了。
这不是战争。
战争，是人与人之间的厮杀。会有计谋，会有勇怯，会有胜负。败了，可以逃，可以降。
可眼前这是什么？
先是闻所未闻的“妖术”，在千步之外，隔着盾牌和铁甲，将他的精锐士卒成片成片地打成血肉模糊的碎块。他们甚至连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就已经死了一大半。
然后，当他们侥幸从“妖术”中活下来，精神和肉体都濒临崩溃时，这个时代最强的武将，带着他最精锐的骑兵，堵住了唯一的生路。
这不给人留半点活路。
这根本不是凡间的战争！
这是天谴！是神罚！是董卓那个魔王，在用凡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惩罚所有与他为敌的人！
“呵呵……呵呵呵……”王匡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状若疯魔，“报应……都是报应啊……我们讨伐国贼，却成了逆天的贼子……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死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刺耳。
吕布的赤兔马，停在了距离联军残部约百步的地方。他没有立刻发起冲锋，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群已经彻底丧失斗志的“猎物”。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待宰的猪羊，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审视。
太弱了。
连让他热身的资格都没有。
他甚至懒得开口说一句话。对于一群死人，有什么好说的？
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不耐，它打了个响鼻，喷出一股白色的热气。这简单的声音，却像一道惊雷，在联军士卒的耳边炸响。
一个胆子被吓破的军官，猛地举起手中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吕布的方向投掷过去。
那长矛在空中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飞了不到三十步，就“噗”的一声，插在了泥地里，矛尾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嘲笑着投掷者的不自量力。
吕布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这种程度的攻击，甚至不配让他身后的亲兵动手。
山谷里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每一个幸存的士卒，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血液冲刷血管的“嗡嗡”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吕布似乎是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他缓缓地，将那杆一直斜指天空的方天画戟，放了下来。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优雅而致命的韵律。
阳光照在戟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晃得谷底众人睁不开眼。
他单手持戟，将沉重的兵器横在身前，目光扫过眼前那一张张写满恐惧、绝望、麻木的脸。
然后，他动了。
不是催马前冲，只是微微抬起了另一只手，对着身后黑压压的铁骑，做了一个简单的、向前挥落的手势。
没有命令，没有口号。
只有冰冷的钢铁，开始奔腾。
下一刻，大地开始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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