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惊叹的是燕七。
只见那抹醒目的朱红色身影,在苍茫雪地中如同跳动的火焰。他并未完全依赖那只伤脚,而是以一种极其独特的轻身功法在雪面或裸露的岩石间纵跃腾挪。他的动作流畅而充满韵律感,时而如灵猿攀岩,手足并用,在陡峭的岩壁上借力,身形矫捷;时而如飞燕掠水,足尖在松软的雪面或突出的石棱上轻轻一点,身体便轻盈地滑翔出数丈之远,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浅痕。那红肿的脚踝似乎并未过多影响他核心的灵动和平衡。他就像一只在风雪中自由穿梭的赤色雨燕,速度快得惊人,总是能提前数十步探明前方的地形,避开深坑或危险的冰裂缝,然后挥手示意仓垣调整方向。
“仓大哥!左前方有片雪窝子,看着实,下面可能是空的,绕右边那块黑石走!”
“停!前面是个陡坎!等我找路下去!”
“这边!这边雪浅!能走马!”
清亮的声音穿透风雪,清晰地为后方指引方向。他的存在,如同一盏移动的明灯,大大减轻了仓垣辨识路径的压力和风险。仓垣驾驭着“赤焰”,紧随那道红色的身影,心中对这自称“燕七”的少年评价又高了几分。这份轻功造诣和雪地行进的机敏,绝非普通江湖少年所能拥有。他究竟是何来历?那份侠义心肠和此刻表现出的能力,都让仓垣隐隐觉得,这少年背后,恐怕不简单。
孙仲景坐在马后,被颠簸得有些难受,但看着前方那抹灵动跳跃的红色,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莫名的希望。这少年,仿佛这绝境中突然降临的一缕生机。
在燕七的引领下,三人一马艰难却有效地在风雪中穿行了大半日。天色越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在裸露的皮肤上,如同细密的针扎。就在孙仲景感觉浑身都快冻僵,意识都有些模糊之际,前方探路的燕七忽然兴奋地高喊起来:
“看到啦!看到啦!仓大哥!孙先生!前面有灯火!好像是个镇店!”
仓垣和孙仲景精神一振,极目望去。在风雪交织的灰暗天幕下,前方山坳的避风处,果然隐约透出几点昏黄摇曳的光芒!虽然微弱,但在无边无际的绝望风雪中,那便是温暖和生机的象征!
希望如同注入体内的暖流,驱散了部分寒意。仓垣一夹马腹,“赤焰”长嘶一声,加快步伐。燕七也精神抖擞,单足发力,身形几个起落,便率先冲向了那灯火所在。
近前才看清,这所谓的“镇店”,不过是依着山壁搭建起的十几间粗糙木屋和石屋,围着一块不大的空地,勉强形成了一个可供旅人歇脚的小小聚落。一块被风雪侵蚀得字迹模糊的木牌斜插在入口处,依稀可辨“野狐驿”三个字。几盏气死风灯挂在几间较大的屋舍檐下,在狂风中顽强地摇晃着,发出昏黄的光晕,照亮门前堆积的厚厚积雪。
驿站的简陋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汗味、牲口气息和炉火暖意的浑浊气流扑面而来。小小的厅堂里挤着七八个人,多是些行商脚夫和猎户打扮,围在中间一个烧得通红的炭火盆旁取暖。看到浑身是雪、带着药篓的仓垣和孙仲景,以及那个穿着扎眼红衣、单脚蹦进来的少年燕七,众人都投来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一个围着油腻皮围裙、满脸络腮胡的粗壮汉子从柜台后抬起头,眼神精明地扫过三人,尤其在仓垣沉重的药篓和燕七那匹神骏的“赤焰”上多停留了几眼,粗声粗气地问:“住店?吃饭?”
仓垣没答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屋内众人和环境,确认没有异常。孙仲景冻得嘴唇发紫,连忙拱手:“掌柜的,有劳,住店!要两间…哦不,三间干净的房!”他想起燕七。
“三间?”掌柜的嗤笑一声,用抹布敲着油腻的柜台,“后生,你当这是州府大客栈呢?我这野狐驿,统共就五间房!现在只剩一间通铺大炕了!爱住不住!不住就外面风雪里蹲着去!”他语气蛮横,显然在这荒山野岭独此一家,颇有底气。
孙仲景一窒。燕七却毫不在意,单脚跳到火盆边,伸出冻得通红的手烤火,笑嘻嘻地说:“通铺就通铺!总比冻成冰棍强!掌柜的,先给我们弄点热乎的吃食!再烫壶酒暖暖身子!对了,有上好的草料没?喂喂我们的马!”
掌柜的见燕七年纪虽小,说话却爽利,脸色稍缓:“热汤饼子有!酒也有!草料管够!不过价钱嘛…”他搓了搓手指。
喜欢九月暄阳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九月暄阳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