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雷特”号驱逐舰的医疗舱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从林骁（“锋刃”）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深海腥咸与异常能量的奇异气息。他依旧昏迷不醒，躺在隔离监护病床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那层诡异的幽蓝色光晕已经消散，但几名穿着最高级别防护服的m国海军医疗专家和随舰的、疑似情报部门的技术人员，围在床边，盯着连接在他身上的各种监测仪器，脸色却比林骁还要难看。
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曲线，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脑电波呈现不规则的剧烈尖峰和长时间的静默期交替；血液样本分析显示，其细胞活性高得异常，同时检测到了无法识别的、带有微弱能量辐射的未知蛋白质片段；核心体温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从濒死低温到接近40度高热的剧烈波动，然后又诡异地稳定在略低于正常值的水平。最令人不安的是，全身骨骼的密度扫描图像上，隐约可见一些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奇异增生结构。
“这不可能……这完全违背了生物学和物理学的基本定律……” 首席医官摘下眼镜，揉着眉心，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惊骇，“他体内……就像……在进行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进化？或者……异化？”
“能量读数呢？” 一名穿着便服、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显然是情报官）沉声问道。
“残留能量频谱极其复杂，与我们数据库中任何已知的能量武器或自然现象都不匹配。但……有微弱的特征，与我们之前在目标海域监测到的、那次短暂但极强的深海能量爆发的部分频段……高度吻合。” 技术员的声音有些发抖。
情报官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林骁，又透过观察窗看了一眼被“请”到隔壁休息室、正焦躁不安地踱步的赵二柱（“墓碑”）和沉默不语的“幽灵”。这两个中国士兵的说辞——民用科研遇险——简直是侮辱智商。他们身上残留的战术痕迹、装备的碎片，尤其是这个昏迷者身上的异常，无不指向一个结论：中国人在这片公海进行着高度机密的、涉及未知高危技术的行动，并且遭遇了远超预期的、可能引发灾难性后果的“事故”。
“立刻将全部数据加密，通过最高密级卫星通道发送回国内分析中心。申请‘蓝皮书’小组介入。” 情报官低声对助手下令，语气不容置疑，“加强对这两名清醒人员的‘保护’和‘询问’。至于这个……”他指了指林骁，“……他是最重要的‘资产’，必须确保绝对控制。在我们的人接手之前，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明白。”助手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所谓的“保护”和“控制”，意味着更严格的隔离和更深入的审讯，甚至可能包括一些非常规手段。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林骁，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喉咙深处的、不似人声的低吟。他的眼皮剧烈颤动起来，手指微微抽搐。
“他好像要醒了！” 一名护士低呼。
所有专家和情报官立刻围拢过去，紧张地注视着。
林骁的意识，如同从万米深海的淤泥中被强行拖拽出来，沉重而混沌。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冲撞：幽蓝的电弧如同狂舞的巨蟒，冰冷刺骨的海水，深渊中那庞大无匹、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阴影轮廓，以及……一个冰冷、宏大、非人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好奇”感的意念碎片，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灵魂深处。
【……有趣的载体……低维生命的顽强……钥匙的碎片……共鸣……标记……】
标记？什么标记？
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尤其是骨骼深处，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同时穿刺、灼烧。他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布满精密仪器的天花板，以及几张戴着口罩、眼神中充满警惕、探究甚至……一丝恐惧的陌生面孔。空气中有浓重的消毒水味，还有……被隔绝在外的、大海的气息。
“我在哪里？” 林骁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试图坐起，却感到全身肌肉如同被撕裂般剧痛，尤其是左臂和脊柱，传来一阵阵诡异的酸麻和灼热感。
“请不要动，林先生。你在‘斯特雷特’号驱逐舰上，你现在很安全。” 首席医官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但眼神中的戒备却无法掩饰，“你经历了严重的海难，我们需要对你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林骁的目光扫过周围，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m国军舰！他被俘了？不，更像是被“救助”并控制了起来。赵二柱和“幽灵”呢？他强忍疼痛，集中精神，尝试感应。系统的界面依旧一片灰暗，能量恢复似乎停滞在了一个极低的水平，但一种全新的、冰冷而陌生的感知，却如同蛛网般悄然蔓延开来——他能模糊地“感觉”到隔壁房间赵二柱焦躁的“生命场”，能“听到”门外守卫士兵沉稳的脚步声和心跳，甚至能隐约捕捉到那名情报官身上散发出的、带着强烈目的性和算计的“思维波动”碎片！
这是……怎么回事？！是深渊接触的后遗症？还是……那个“标记”带来的变化？
恐惧和警惕瞬间攫住了他。这种不受控制的能力，是福是祸？
“我的同伴呢？”林骁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保持冷静，问道。
“他们很好，正在休息。”情报官走上前，取代了医官的位置，目光锐利地直视林骁，“林先生，或者说……我应该用你的军衔称呼你？我们需要了解，在深海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能量爆发是什么？你……又遇到了什么？”
直截了当的逼问，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林骁大脑飞速运转。绝对不能透露“星门”、“钥匙”和“夜鹰”的任何信息！但完全否认异常也不可能，他身体的异状就是铁证。必须编造一个半真半假、能暂时稳住对方的说法。
“我们……在进行深海地质勘探。”林骁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虚弱，“遭遇了……无法解释的强洋流和……海底剧烈的地质活动，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设备全毁了……我被卷入了漩涡……后面的事，记不清了……” 他将异常归咎于未知的自然灾害，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
情报官眯起眼睛，显然不信：“地质活动？林先生，你身上的生理指标，可不像仅仅是遭遇了海难和溺水。”
“我不知道……”林骁闭上眼睛，露出极度疲惫和痛苦的神情，“我只感觉……很冷……很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决定采用部分失忆的策略，这是应对盘问的常见手段。
情报官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的微表情中找出破绽。林骁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那种诡异的感知带来的干扰，努力维持着表情的自然和意识的空白。
就在这时，舰上的内部通讯突然响起一个急促的声音：“长官！紧急情况！收到总部最高优先级加密通讯！‘蓝宝石’协议激活！要求我们立即改变航向，前往指定坐标，与‘收割者’小队汇合！重复，‘蓝宝石’协议激活！”
“蓝宝石”协议？“收割者”小队？情报官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他立刻转身，甚至顾不上林骁，快步冲出了医疗舱。
林骁心中警铃大作。虽然不知道“蓝宝石”和“收割者”具体指什么，但从情报官的反应来看，绝对是比控制他们这几个“意外收获”重要得多、也危险得多的事件！m国人在这片海域，还有更大的图谋！
他尝试集中那诡异的感知力，延伸向情报官离开的方向。模糊的、充满震惊、恐惧和一丝……狂热？的思维碎片断断续续传来：
“……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入口？！”
“……‘毒牙’……终于要现世了……”
“……必须赶在……之前……控制局面……”
“……最高威胁……不惜一切代价……”
毒牙？现世？入口？控制局面？
一个个充满不祥气息的词汇，如同冰锥，刺入林骁的心底。他猛地意识到，“鹦鹉螺”岛的异常，可能根本不是重点！那深海的恐怖存在，或许也只是某个更大谜团的冰山一角！m国人，或者说他们背后更强大的势力，真正寻找和争夺的，是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东西！而那个东西，似乎即将……浮出水面！
卷终的钟声，并非意味着危机的结束，而是宣告了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序幕，正在缓缓拉开。
“毒牙”已现，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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