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的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陈启的意识边缘。温热的血液滑过指缝,滴落在停尸房冰冷光洁的地面上,绽开一小朵一小朵暗红色的花。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冷藏柜,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更是精神被那冰冷恶意侵蚀后的创伤。
他“看到”的片段如同烙印,深深灼刻在他的脑海里——那稳定得可怕的手,那精准而诡异的按压,死者瞪大的双眼中凝固的惊恐,以及最后,那穿透时空般落在他身上的、带着嘲弄的冰冷视线。
凶手……察觉到他了?
这个念头让他如坠冰窟。他不是在调查一个冰冷的案件,而是在与一个危险的、可能同样拥有非常规能力的“存在”隔空交手。而第一次交锋,他就付出了左眼流血的代价。
不行,不能留在这里!
强烈的求生欲迫使陈启挣扎着站直身体。他扯下脖子上用来伪装的薄围巾,颤抖着捂住左眼,试图止住流血。视线因为剧痛和血液变得模糊,右眼所见的正常世界与左眼残余视野中那些狂乱舞动的死线交织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他必须立刻离开。擅自潜入停尸房,加上现在这副模样,一旦被发现,根本无法解释。
凭借着来时的记忆和残存的理智,他踉跄着冲向门口,用肩膀顶开沉重的金属门,闪入昏暗的走廊。他不敢走原路,只能凭着对大楼结构的模糊记忆,向着一个较少使用的货运通道挪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左眼的抽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里,回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在脸上,当他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出大楼侧面的阴影,融入城市后半夜寂静的街道时,他几乎虚脱。他靠在一条小巷肮脏的墙壁上,剧烈地干呕着,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混杂着左眼渗出的血水,狼狈地淌了满脸。
过了许久,那股撕心裂肺的痛苦才稍稍平息,转化为一种深沉的、弥漫全身的疲惫和隐痛。左眼的流血似乎减缓了,但依旧能感觉到温热的粘腻。他不敢摘下围巾查看,生怕看到什么无法接受的景象。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如同一个游魂,回到了自己那间狭小、冰冷的出租屋。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他才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他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反复冲洗着脸和双手,试图洗掉那沾染上的死亡气息和血腥味。
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影像模糊不清,但在微光下,他能看到自己左眼周围皮肤上沾染的、已经有些发暗的血迹,以及那依旧隐隐传来的、令人不安的胀痛。纱布早已在之前的混乱中不知去向。
他该怎么办?
他掌握了一个惊天秘密——张伟是被谋杀的,凶手使用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手法,并且,可能拥有类似他、甚至比他更强的“视觉”。
但是,这个秘密他无法向任何人诉说。高岚导师不会相信,警方更会把他当成疯子或者嫌疑人。他唯一能证明自己“看”到的,只有这双不断带来痛苦和恐惧的眼睛,以及此刻左眼清晰的创伤。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仿佛站在一个孤岛上,四周是未知的、汹涌的黑暗海洋,而他唯一的航标,却是这双将他拖入深渊的眼睛。
他蜷缩在客厅冰冷的旧沙发上,用一条干净的毛巾捂住左眼,试图用物理的压迫来缓解内部的抽痛。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着停尸房里的那一幕,尤其是那冰冷的、带着嘲弄的视线。
那视线……是巧合吗?还是对方真的能通过死线,感知到他的窥探?
如果对方真的能感知……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已经暴露了?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
就在这无尽的恐惧和胡思乱想中,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精疲力尽的陈启终于抵不住身心的双重透支,陷入了断断续续、充满噩梦的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他猛地坐起,心脏狂跳,左眼传来一阵刺痛,提醒他昨晚的一切并非梦境。他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呼吸一滞——
高岚。
导师为什么这么早打电话来?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发现了他昨晚的擅自行动?
陈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按下了接听键。
“喂,高老师。”
电话那头,高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和……一丝压抑的急切,完全不像他平日里的沉稳。
“陈启,你现在立刻来局里一趟。”高岚的语气不容置疑,“直接来我办公室。”
“高老师,是……张伟的检验报告出来了吗?”陈启试探着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高岚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随后说出的内容,却让陈启浑身冰凉。
“报告还没完全出来。但是,”高岚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今天凌晨,技术部门在复核现场证物时,在死者张伟家客厅沙发的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发现了一枚非常微小的、不属于死者的生物痕迹——半枚模糊的指纹,以及几根极细的、疑似某种特殊手套纤维。”
陈启的呼吸瞬间停滞。
“更重要的是,”高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刚才法医病理的初步镜下检查发现,死者颈部那块可疑皮肤组织的深层,有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普通压迫的出血点和局部肌肉纤维的微观撕裂,其形态……非常特殊,符合某种特定角度和力道下的按压所致,绝非意外可以形成。”
证据!
他昨晚冒着巨大风险“看”到的东西,正在被现实的、科学的证据所印证!
那枚指纹,那些纤维,还有微观的损伤……它们指向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他杀!
“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正式转为刑事案件,由特侦组接手。”高岚最后说道,语气复杂,“你昨天……坚持说那里有问题。现在,我需要你立刻过来,把你所有的‘感觉’,你注意到的一切细节,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电话挂断了。
陈启握着手机,久久没有动弹。窗外,天光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苍白而疲惫的脸上,也照在他依旧捂着左眼的手上。
高岚的信任似乎回来了一部分,案件的转向也证明了他的“直觉”并非空穴来风。这本该是值得庆幸的进展。
然而,陈启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他慢慢放下捂住左眼的手,忍着不适,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尝试睁开左眼。
一阵模糊和刺痛之后,视野逐渐清晰。
镜子里,他的左眼眼球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眼白部分几乎被鲜红色覆盖,瞳孔在光线下敏感地收缩着,看起来异常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但这双备受创伤的眼睛,此刻却清晰地映照着镜中影像之上,那些附着在万物表面、微微蠕动的、半透明的死线。
它们依旧存在,无声地宣告着这个世界的脆弱与终局。
案件升级了,他得到了暂时的信任。但陈启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那个能修改死线、制造完美谋杀的“清道夫”,已经注意到了他。而他,带着这双流血的眼睛和无人能知的秘密,即将正式踏入那片由死亡丝线编织而成的、黑暗的狩猎场。
他成了唯一的追踪者,而猎物……或许也正将他视为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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