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站在高岚办公室门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走廊里那混杂着打印墨粉、咖啡和淡淡消毒水的气味全部压入肺底,借此来镇定狂跳的心脏。左眼依旧传来阵阵沉闷的胀痛,视野边缘仿佛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淡红薄雾,提醒着他昨夜付出的代价和那个冰冷回望的视线。
他抬手,敲响了门。
“进来。”
高岚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陈启推门而入。高岚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张现场照片和初步的检验报告。他抬起头,目光如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陈启身上,尤其是在他刻意用额前碎发稍作遮掩、但依旧能看出异常红肿的左眼区域停留了一瞬。
“坐。”高岚没有立刻询问,只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对面的椅子。
陈启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微微握紧。办公室的窗户半开着,微风吹动浅色的窗帘,带来一丝室外清晨的凉意,却吹不散室内凝重的气氛。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高岚开门见山,语气里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审视。
“没……没事,”陈启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避开那过于锐利的目光,“可能昨天没休息好,有点发炎。”这个借口苍白无力,但他别无选择。
高岚沉默地看着他,手指在报告纸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那声音敲在陈启的心上,让他坐立难安。
“张伟的案子,情况变了。”高岚终于移开视线,将桌上的照片推向陈启,“如我电话里所说,发现了新的生物痕迹和微观损伤证据,基本可以确定是他杀。现在由林瑶的特侦组正式接手。”
陈启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上。是张伟家客厅的现场照片,沙发、茶几、倒在地上的椅子……一切都保持着原状。他的左眼微微刺痛,照片上的物体在他眼中依旧浮现着那些半透明的死线,但远不如直面实体时清晰。
“你昨天,在解剖台上,坚持认为死者颈部的痕迹有问题。”高岚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眼神紧紧锁定陈启,“告诉我,除了你所说的‘形状和位置’,你到底还注意到了什么?任何细节,哪怕是你觉得不重要的、荒谬的直觉。”
来了。
陈启的喉咙有些发干。他不能说出死线的秘密,但他必须给出一个足以取信于高岚、又能引导调查方向的“观察”。他回想起昨夜“触碰”死线时看到的破碎画面,那稳定得可怕的手,那精准的按压……
他斟酌着词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确定:“高老师,我观察那个痕迹的时候,感觉……它不像是由钝性外力随意撞击或压迫形成的。它的边缘……相对‘清晰’,虽然颜色很浅,但给人一种……非常‘精准’的感觉。就好像……施加力量的人,非常清楚自己要做什么,目标极其明确,就是那个特定的点。”
他停顿了一下,看到高岚的眼神微微闪烁,似乎在思考。
“而且,”陈启继续补充,这是他基于那冰冷视线的大胆推测,“我总觉得……凶手的手法,带着一种……冷静,甚至是……熟练。不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一种……经过反复演练的‘技术’。”
他没有提及任何超自然的词汇,所有的描述都尽量贴合一个细致入微的法医可能做出的客观分析。
高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陈启说完,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过了许久,高岚才缓缓靠回椅背,目光深沉地看着陈启:“‘精准’、‘冷静’、‘技术’……很模糊,但并非毫无价值。”
他拿起内线电话,按了几个键:“林组长,麻烦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启的心微微一紧。林瑶,特侦组的组长,他就要直接面对这个案件的核心负责人了。
几分钟后,办公室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利落地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身材高挑挺拔,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便装,短发利落,眉眼清晰锐利,整个人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刀,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干练和压迫感。她就是林瑶。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高岚,随即落在了陈启身上,那眼神带着审视,如同扫描仪般迅速掠过他全身,最后在他异常的左眼上微微停顿。
“高法医,”林瑶的声音清脆,语速略快,“这就是你电话里提到的,那个有‘特别直觉’的实习生?”
“陈启,”高岚介绍道,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沉稳,“他昨天在初检时,就注意到了死者颈部痕迹的异常。这是林瑶林组长,负责此案。”
林瑶走到陈启面前,伸出手:“林瑶。”
陈启站起身,与她握手。她的手很有力,掌心带着薄茧,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心底去。
“陈法医,”林瑶松开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高法医说你认为凶手的作案手法非常‘精准’和‘熟练’,能具体说说你的依据吗?尤其是,‘精准’到什么程度?”
陈启感到一阵压力。林瑶的问题比高岚更加直接,也更加咄咄逼人。他不能退缩,只能沿着自己之前设定的方向继续。
“林组长,”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我指的是施加在死者颈部那个特定位置的力量,其作用点和角度非常刁钻,以至于只造成了极其表浅和隐蔽的损伤,却可能足以……干扰某些关键的生理功能,比如迷走神经,从而导致猝死。这需要对人体结构有相当深入的了解,以及……极其稳定的控制力。”
林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随身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放大的照片,正是那枚在沙发缝隙里发现的模糊指纹和纤维的电镜扫描图。
“这枚指纹很不完整,数据库里暂时没有匹配。纤维初步判断是一种高密度聚乙烯材质,常用于制作某些特殊行业的超薄防护手套,市面上不常见。”林瑶将照片推到陈启面前,“结合你关于‘精准’和‘熟练’的判断,以及几乎为零的现场侵入痕迹……”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隼,缓缓说道:“我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而是一个……极其谨慎、拥有专业知识,并且可能不是第一次作案的……‘专业人士’。”
“专业人士”四个字,像是一块冰,砸在陈启的心上。他立刻联想到了那幽蓝色的、仿佛经过“修改”的死线,以及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
难道,这个“清道夫”,真的是一个以“死亡”为业的专家?
“陈启,”高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案子现在由林组长全权负责。鉴于你之前的……发现,林组长希望你能加入特侦组的初步案情分析会,从法医的角度提供你的观察和思路。”
陈启猛地抬头,看向高岚,又看向林瑶。加入特侦组的分析会?这意味着他正式介入了这起刑事案件的核心调查!
“当然,你还是实习期,主要以学习和协助为主。”林瑶补充道,语气不容置疑,“会议一小时后开始。希望你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视角。”
她没有再多说,对高岚点了点头,便转身利落地离开了办公室,留下一个干脆利落的背影。
门关上后,高岚看着依旧有些怔忡的陈启,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带着深意:“这是一个机会,陈启。证明你的观察力,而不仅仅是……直觉。但要记住,一切以证据为准绳。”
陈启明白高岚的告诫。他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被那些“莫名”的感觉带偏,要牢牢站在科学的基石上。
“我明白,高老师。”陈启低声回答。
他站起身,向高岚告辞,离开了办公室。走在回自己临时办公位置的走廊上,他的心情复杂难言。他成功引起了特侦组的注意,获得了参与调查的机会,这离真相似乎近了一步。
但与此同时,压力也更大了。他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隐藏自己最大的秘密,还要利用这个秘密去引导调查,如同在悬崖边行走。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依旧隐隐作痛的左眼。
那只窥见死亡的眼睛,此刻正将他推向一个更加汹涌的漩涡中心。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清道夫”,那双冰冷的、带着嘲弄的眼睛,似乎正透过层层迷雾,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分析会上,他该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将那来自“死线”的警告,传递给这些信奉证据的同行?
前方的路,布满迷雾,也布满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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