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那十五枚冰冷硌手的铜板,杨安安感觉它们沉甸甸地压在心口,每一枚都烙印着胖掌柜市侩的嘴脸和那份刻骨的屈辱。这微薄的“财富”,是她用过去世界的印记、用尊严换来的生存资本,必须精打细算。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让她暂时栖身、躲避这片赤色荒漠无情风沙与烈日的角落。
她在死气沉沉的聚落里踽踽独行,刻意避开那些或麻木或审视的目光,最终在聚落最边缘、紧挨着那堵象征性的破烂围墙处,找到了一间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土坯房。这房子比它的邻居们更加破败不堪,墙体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大块大块的泥坯剥落,露出里面混着草茎的夯土。屋顶塌陷了近一半,用一些黑乎乎的茅草和不知名的破烂兽皮勉强覆盖着,歪斜的木门早已不知去向,只挂着一块千疮百孔的草帘,在热风中无力地晃动。
就是这样一处连遮风挡雨都堪称奢侈的“避难所”,它的主人——一个干瘦得如同风中残烛、眼神浑浊仿佛对一切都已失去兴趣的老头,用沙哑而淡漠的语气,开出了每月五个铜板的租金。
五个铜板!杨安安的心脏猛地一缩。这几乎是她全部财产的三分之一!她下意识地想讨价还价,嘴唇翕动,却在对上老头那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块石头的眼神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环顾四周,除了这间,目之所及再无更可能的容身之处。现实的冰冷,比荒漠的夜风更刺骨。
她沉默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从小布袋里极其缓慢地、一枚一枚地数出五枚暗沉的铜板,递了过去。铜板离开掌心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落感和酸楚涌上心头。曾经,她指尖流淌的星辉价值连城;如今,却要为这五枚铜板计较生死。
老头枯瘦的手指接过铜板,看都没多看她一眼,仿佛完成了一件日复一日的无聊交易,佝偻着背,慢吞吞地消失在土坯房的阴影里,留下杨安安独自面对这个新的“家”。
她掀开那扇散发着霉味和尘土气息的草帘,迈入了门槛。屋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和墙壁的裂缝中挤进来,在弥漫的灰尘中形成一道道光柱。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土地,潮湿而阴冷,墙角挂满了蛛网,空气中混合着陈腐、霉烂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牲口粪便气味。除了角落里一堆颜色发暗、还算干燥的茅草,整个空间空空如也,家徒四壁这个词在这里得到了最彻底的诠释。
她走到茅草堆旁,小心翼翼地拨开表层,将剩下的十枚铜板和那两块能当砖头用的黑麦饼藏在最深处。然后,她解下兽皮水袋,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浑浊的、带着土腥味的水。清凉的液体滑过灼痛的喉咙,带来短暂的舒缓,但半壶水的存量像一把悬着的剑,提醒着她的窘迫。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冰冷的茅草上,背靠着粗糙的土墙,环视着这间比杨家最低等仆役的住处还不如的方寸之地。巨大的落差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星辉殿堂的璀璨辉煌、锦衣玉食的过往、众星捧月的荣耀……与眼前的破败、肮脏、绝望形成尖锐到残酷的对比。
但她很快用力摇了摇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驱散软弱的情绪。沉溺于过去毫无意义,自怨自艾更是慢性自杀。她现在需要的是清醒,是行动,是找到在这个绝望世界里活下去,甚至……重新获得力量的方法!
异能之海已然干涸,星辉灵根黯淡欲碎,这个世界的能量狂暴灼烈(她根据其特性,心中称之为“煞气”),与她的体质格格不入,强行吸收只会引火烧身。难道她杨安安,注定要作为一个孱弱的凡人,在这片废土的底层像蝼蚁一样挣扎,最终悄无声息地腐烂掉吗?
不!一股强烈的不甘如同地火般在心底燃烧起来!她想起林皓宇志得意满的冷笑,想起叶凡回避的目光,想起那些冷漠的旁观者……仇恨与求生欲交织成最坚韧的绳索,拉住了她即将坠入绝望深渊的灵魂。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拼命在记忆的碎片中搜寻可能的出路。家族藏书阁那浩瀚如烟的典籍中,除了主流的星光异能体系,似乎还有一些被束之高阁、蒙尘已久、被视为“旁门左道”或“古老糟粕”的冷僻记载。她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一种名为“体修”的古老传承上。
据那些残破兽皮卷和玉简碎片的零星记载,在遥不可及的太古时代,天地能量或许并非如今日般可供温和吸收,曾有先民不依赖灵根天赋,不修神通法术,而是专注于挖掘人体自身的无穷宝藏。他们以气血为根基,用意志作引,引导天地间各种能量(无论其性质如何暴烈)淬炼己身,从皮膜、筋肉、骨骼,直至五脏六腑、骨髓精髓,一步步将肉身打熬成不灭的战器,据说修炼到极致,亦可徒手裂山,踏碎虚空。这条道路,被称为“体修”或“炼体”。只是后来更为便捷、威力显化更快的异能修炼体系崛起,这种需要耗费漫长时间、承受无尽痛苦且进展缓慢的法门便逐渐式微,只剩下一些最基础、最粗浅的奠基法门流传下来,大多被用来给年幼子弟打根基,或是给无法觉醒异能的凡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杨安安当年翻阅这些,纯粹是出于世家子弟广博见闻的需要,一扫而过,并未深究。谁能想到,昔日无意间瞥见的“糟粕”,竟成了她此刻黑暗中唯一的萤火!
她凝神静气,努力回忆,终于从记忆深处打捞起一部最基础体修法门的名字——《淬骨诀》。典籍上描述,此法门练至小成,便可筋骨强健,力逾百斤,虽不能飞天遁地,但在这凡俗世界,已足以自保。
“淬骨诀,引煞气(她将这里的能量称为煞气)入体,如锻铁淬钢,痛楚钻心,非意志坚韧者不可为……” 记忆中模糊的字句浮现脑海。
痛楚?杨安安嘴角勾起一丝苦涩而冰冷的弧度。还有什么痛楚,能比得上灵根被生生剥离、信仰瞬间崩塌的万分之一?肉体的疼痛,反而是一种她还活着的证明!
没有片刻犹豫!她没有任何秘籍可以参考,全凭记忆中的描述和自身对能量、对身体的理解进行摸索。但现今为止一直未得到有效休息,她也暂时顾不了许多了,已经很需要休息了,靠着角落的茅草直直地倒了下去,干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有些草梗透过布料扎着皮肤,带着轻微的刺痒,但已经感觉不到不适,疲惫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的知觉。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解脱般的叹息。那份沉重,此刻反而化成了一种奇异的下坠感,将你牢牢地按在这简陋的“床”上,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只是蜷缩了一下身体,将脸埋进带着草木腥气和自身汗味的臂弯里,睡醒后她走到屋内相对宽敞些的地方,忍着全身伤口的刺痛,开始做一些最基础的拉伸,活动开僵硬如铁的关节和肌肉。然后,她开始了最原始、最笨拙的“打熬”——深蹲、俯卧撑、用拳头和手臂击打相对柔软些的土墙……
每一次发力,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感。汗水如同溪流般涌出,迅速浸透破烂的衣衫,与血污、尘土混合在一起,粘腻不堪。但她紧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痕,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固执地重复着这些动作,直到力竭倒地,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但这仅仅是外在的锤炼。真正的关键,也是最大的难关,在于如何引动那狂暴的“煞气”入体淬炼!
她再次盘膝坐下,尝试去感应空气中那无所不在的灼热暴戾能量。这一次,她不再试图用过去温和的意念去引导、去融合,而是依照《淬骨诀》中那种近乎“野蛮”和“征服”的意境,将自己想象成一块亟待千锤百炼的顽铁,而周围的煞气,就是那熔炉中的熊熊烈火!她小心翼翼地放开一丝身体本能的抗拒,尝试将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的灼热煞气,强行纳入体内!
“嗤——!”
仿佛烧红的钢针般猛地刺入经脉!那缕煞气进入体内的瞬间,带来的不是滋养,而是极其强烈的灼烧感和撕裂感!远比之前单纯感应时要痛苦百倍!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险些当场晕死过去。
但她凭借着一股狠劲,死死守住了灵台的一丝清明!她引导着这缕狂暴的能量,按照记忆中那模糊不清的、最基础的运行路线,在体内几条主要经脉中艰难地、缓慢地推进,所过之处,如同熔岩流淌,疯狂地灼烧、撕裂着沿途的肌肉纤维和骨骼表层。
过程如同酷刑,每一秒都漫长如年。她的皮肤变得通红发烫,像是被煮熟了一般,毛孔中渗出的不再是汗水,而是带着腥气的细微血珠。但在这种极致的痛苦中,她敏锐地感知到,那缕煞气肆虐之后,被灼烧撕裂的组织似乎真的在以一种极其微弱的速度重组,变得更加紧密;骨骼也传来一种奇异的、深入骨髓的麻痒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唤醒。
一趟艰难无比的运行下来,她几乎虚脱,瘫软在茅草堆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但那双原本因绝望而黯淡的眸子深处,却点燃了两簇微弱却顽强不屈的火苗!
有效!这条看似绝路、痛苦不堪的体修之道,似乎真的能够走通!
此后的日子,杨安安过上了一种近乎自虐的苦修生活。每天天色未亮,她便强迫自己从冰冷的茅草堆中醒来,用一点点水和一小块硬如铁石的黑麦饼勉强果腹后,便开始了雷打不动的修炼。外在的体能训练不断加码,挑战着身体的极限;内在的引煞淬体更是每日必修的功课,每一次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在鬼门关前徘徊。
痛苦是她的日常伴侣,虚弱和饥饿如影随形。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着微妙而坚实的变化。最初提起那袋铜板都觉得手臂酸软,几天之后,她已经能较为轻松地举起一块不小的石头。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在这种近乎残酷的淬炼下,愈合的速度竟然出乎意料地快了起来,新生的皮肉带着一种致密而坚韧的质感。
这一天,当她再次完成一次令人窒息的煞气冲刷,感受着体内那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增长的气力,看着自己虽然依旧布满污垢伤痕但已隐约可见流畅肌肉线条的手臂时,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引以为傲的星辉异能,绚丽而强大,却如同建立在沙丘上的城堡,依赖外物,一朝倾覆,便烟消云散。而脚下这条体修之路,痛苦、缓慢、野蛮、步步荆棘,每一点进步都浸透着血与汗,却无比扎实,是真正属于她自己、根植于这具肉身、谁也剥夺不走的力量!
“体修……” 她喃喃自语,抹去额角混合着血丝的汗水,眼中闪烁着如同荒漠星辰般冷冽而坚定的光芒,“那就从这淬骨易筋开始,我倒要看看,这条被时代遗弃的古路,究竟能通向怎样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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