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带着叶淮西和衙役等一行人到了裕王府,亮出腰牌,没等家仆传达便直奔王氏院中。
两个丫鬟拦也拦不住,又怕责罚,只能拼命去拦。
正焦头烂额,就听到一声低沉女声,“这是在干什么?”
“夫人……”
王氏正款款走下台阶,一张脸黑沉着,大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沈砚走向前,朝王氏抱拳说明来意,“沈某此番前来,是要带贵府丫鬟秋棠去府衙问话。”
“秋棠?”王氏满脸疑惑,“她怎么了?”
沈砚的视线扫过王氏身后,那个向来站在王氏身后的贴身丫鬟今日却不见踪影。
“待我们将她带回府衙,问过之后就自然知道了。”
王氏一脸不屑,朝身后斜瞥一眼,“秋棠……”
无人应声。
“秋棠呢?”
身后,屋内,院中都没有秋棠的身影。
“奇怪,刚才还在呢……你们谁见到秋棠了?”
……
“夫人,不好了!”
院门外,喊声急切。
那丫鬟一气儿跑到王氏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夫人,不好了,前院……前院,秋棠……”
她话音未落,沈砚已向院外奔去。
王氏惊惶不已,恨恨道,“把舌头屡直了再说话!”
丫鬟捂着起伏的胸口,“秋棠在前院……”
王氏大惊,“什么!”
“溺……溺亡了……”
一瞬间,王氏脸上的惊惶消失了,像是卸下重担,她的肩膀微不可查地往下垂落半寸。
前院水塘边,丫鬟秋棠刚刚被人捞起来,浑身湿漉漉地躺一块石板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
沈砚一路狂奔赶到,见此情形大喝一声,“叫大夫,叫大夫了吗?”
管家朱寿哆嗦着,“怕是来不及了……”
他话刚说了一半,眼前人影一闪,叶淮西已蹲到秋棠身旁,迅速检查了她的口鼻,将头部侧向一边,在她胸口一阵按压,按一阵后朝她嘴里吹几口气。
这是?……旁边众人面面相觑。
按压了半天,地上的人没有半分反应。
水塘边的动静让王府的人都往这边赶,很快朱承业和王氏也来了。
叶淮西仍专注于给秋棠做人工呼吸,她不想放弃,继续按压,直到按不动了,才颓然垂下胳膊,缓缓站起来。
深深看了沈砚一眼,“死了……”
沈砚深吸一口气,视线扫过湖边众人,最后落到管家朱寿身上。
刚要开口,却被朱承业抢了先。
“沈大人,我已听说了您此次来王府是想带秋棠去府衙问话,可是眼下人已经……”
沈砚似乎没听到他的话,仍是盯着朱寿,“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落水?”
朱寿垂着头,浑身抖得像筛糠,“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水里,不动了。”
“当时水塘边可还有其他人?”
朱寿仍是垂着头,“没有……”
“沈大人,这秋棠想必也是畏罪自杀?”王氏走上前,看一眼地上的秋棠,叹气道:“人已经死了,不管怎样,看在她打小就跟着我的份儿上,王府还是会替她操办后事的。”
沈砚面目凛然,看向王氏,“畏罪?夫人怎知她是畏罪?”
王氏脸上一僵,眼中骤然闪过慌乱,“这,这,这不是方才大人您……”
“我只说要带她回府衙问话。”
王氏皮笑肉不笑,“既是要带回府衙问话,那想必定是干了什么坏事……”
“沈大人。”朱承业施施然上前,“如今人已死了,还是早日让她入土为安为妥。”
“慢着!”
说话的是叶淮西,她转向沈砚,“她是小王爷案的重要证人,我要勘验。”
朱承业那张俊朗的脸在叶淮西出声时瞬间僵住,眼中一片阴鸷闪过。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和煦。
“既是重要证人,那确实需要谨慎对待,我这就派人将尸首送到府衙。”
“不用!就在这里。”
众人惊呼。
沈砚也是不解,“在这里如何勘验?”
“沈大人放心,这里只是初步勘验,但此处是案发现场,往往藏着关键线索……”说话间,她的视线扫向王氏和朱承业,最后落在仍在抖的管家朱寿身上。
“管家的,可有王府地形图?”
管家抬起一张惶恐又茫然的脸,“地形图?哦,有有有……”
“劳烦,拿过来看看。”
管家的闻言立刻又望向王氏和朱承业。
沈砚一声吼,“还不快去,耽误了办案为你是问!”
“唉,唉,去,去……”管家的抖着两条腿,匆匆往院外跑。
等待的功夫,叶淮西蹲下来仔细查看尸身。检查口鼻、衣物、四肢……
沈砚在她身后站定,“可以发现?“
叶淮西缓缓起身,”初步判断溺亡,详细情况还需带回府衙再进一步勘验。“
片刻后,管家朱寿抖着两条腿回来了。
叶淮西拿到王府地形图,看了半响又合上。
“管家的,此处人造水塘是二公子院中的,二公子院在王府西南角上,而秋棠姑娘日常多在王夫人内宅活动,王夫人院在王府东北角,从此处过去,几乎要对穿整个王府,这番脚程,可是不近。我说的可对?”
“是的,叶姑娘。”
“府中的湖、水塘共有几处,管家的可心中有数?“
朱寿略一沉吟,答道:“府中大小水景共计九处。王爷、王妃及两位公子院中各有一方活水池塘;东西两侧跨院各有两处观景鱼塘;后花园中,除主湖‘镜天’外,另有一处引自活水的荷花池。所有池湖的方位、深浅与水源,皆记录在册,仆皆了然于心。”
叶淮西的目光落到朱承业脸上。
“一个想寻死的人,为何要舍近求远,穿过整个王府,偏偏要到二公子院中投水?”
沈砚视线扫过水面,似是在寻找什么。
正思索间,就见身旁人影一动,叶淮西已经走到水塘边。
“小心!”他伸手就要去拉她。
却见叶淮西痴痴地望着水面,眼神迷离,神态诡异。
仿佛梦魇一般的声音响起。
“……如果我是秋棠,我到这里来定然不是为了寻死,不是为了寻死那是为了什么?是这水塘里,或者说这院子里有什么吗?如果我不想寻死,那我的死定然是人为。光天化日,锦衣卫和衙役还在府内,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匆匆杀人,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不干的变数……”
“沈砚!”她霍地回头,双目赤红,“放干塘里的水,搜查水塘周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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