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用“奇葩”说服敌人
第二部分 风起青萍
柳七娘带来的关于西夏军中可能爆发“黑疮”(疑似鼠疫或天花)的消息,如同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赵祯因获得通道情报而产生的些许兴奋。瘟疫,在这个时代,是比刀剑更恐怖的敌人。
“消息可靠吗?”赵祯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若瘟疫为真,元昊急着寻求决战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他必须在军队战斗力崩溃前,取得决定性胜利,或者,至少抢到足够的物资和地盘来维系统治。
“八成把握。”柳七娘神色凝重,“我的商队在西夏边境收购皮货时,发现几个部落正在焚烧死去的牲畜和衣物,驱赶疑似患病者。接触过的伙计描述的症状,高热、黑斑、淋巴肿痛…与记载中的‘黑疮’极为相似。而且,辽国耶律重元运送药材的路线和接收方,也指向西夏军方。”
范仲淹倒吸一口凉气:“若果真如此,元昊已成困兽!其军心必然惶惶,战力大损。但…陛下,此乃双刃剑!瘟疫无情,若控制不当,恐会蔓延至我大宋境内!届时,边境州县将成鬼域!”
承
殿内气氛瞬间凝重到了极点。原本针对军事威胁的布局,此刻必须考虑到更可怕的天灾层面。
赵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分析着利弊。风险巨大,但危机中也蕴藏着巨大的机会!
“杜衍!”他立刻下令,“以八百里加急通令陕西四路所有州军,即日起,严格盘查来自西夏方向的一切人员、货物!设立隔离区,所有入境者必须观察十日,无异常方可放行!边境榷场暂时关闭!严令边军,严禁接触任何西夏流民或溃兵!违令者,斩!”
“臣遵旨!”杜衍也知道事态严重,立刻领命去安排。
“范卿,”赵祯看向范仲淹,“我们的经济封锁要立刻调整!之前计划的‘奢侈品倾销’暂缓,所有贸易,除我方严格控制的必需品外,全面收紧!重点是…严禁任何可能携带疫病的皮毛、活畜入境!同时,让沈括和太医局联手,尽可能搜集防治‘黑疮’的方剂、药材,储备起来,以防万一。”
范仲淹肃然应诺:“臣明白,这就去办。”
转
布置完防御措施,赵祯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防御是被动的,他更喜欢主动出击。
“七娘,”他看向苏晓月,“我们的‘文化宣传’和‘心理战’,现在有了最好的素材!”
苏晓月立刻会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陛下是说…将西夏军中爆发瘟疫的消息,‘帮’他们好好宣传一下?”
“不错!”赵祯冷然道,“不仅要宣传,还要加工!让我们的‘说书人’和‘话本’,在西夏境内广为流传——就说元昊穷兵黩武,触怒天神,故降下瘟疫惩罚西夏!唯有罢兵休战,向大宋称臣纳贡,方能求得天神原谅!把元昊塑造成一个给国家带来灾难的‘灾星’!”
他顿了顿,补充了更狠的一招:“同时,让狄青在阵前,用弓箭将我们太医局整理的、最简单有效的防疫方法(如隔离、焚烧尸体、沸水消毒等),射入西夏军营!告诉他们,这是我大宋皇帝仁德,不忍见生灵涂炭,赐下的活命之法!朕要让他们在承受病痛折磨时,念着的是我赵祯的恩德,恨着的是他元昊的无道!”
杀人诛心!
范仲淹和柳七娘都听懂了这计策的毒辣之处。这不仅仅是瓦解敌军士气,更是在从根本上动摇元昊统治的合法性!一边是带来死亡和瘟疫的君主,一边是散发“救命指南”的仁德皇帝,西夏军民会如何想?
“此计…大善!”范仲淹深吸一口气,再次被皇帝这种不按常理出牌,却直指人心的手段所折服。
合
新的战略迅速转化为行动。大宋边境如同铜墙铁壁,严防死守。而与此同时,关于“元昊触怒天神引来瘟疫”的流言,伴随着那些粗糙却通俗易懂的“防疫指南”,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西夏军队和边境部落中疯狂传播。
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本就士气不高的西夏军队,更是人心惶惶,逃亡事件陡增。甚至出现了小股部队集体向宋军投降,只求能得到医治和活命的机会。
前线压力骤减的狄青,精准地把握住了战机。他并未主动出击,而是利用没藏讹庞提供的通道情报,在“落鹰涧”等地设下重兵,摆出一副严防死守,要将西夏军困死、病死的姿态。这种“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态势,给西夏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个月后,来自西夏的密报确认,元昊的主力部队中,瘟疫确实已经爆发,虽经极力控制,非战斗减员已超过一成,士气濒临崩溃。面对内忧外患,元昊迫不得已,终于下令撤军。西夏第一次大规模的南侵,竟以这样一种近乎憋屈的方式,虎头蛇尾地收场了。
消息传回汴京,朝野欢腾。所有人都将这场“胜利”归功于皇帝陛下的神机妙算和仁德之心。
然而,在福宁殿内,赵祯看着狄青报来的撤军详情,以及柳七娘关于西夏内部权力动荡的分析,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没藏讹庞在这次事件中,几乎毫发无损,他的势力反而借机吞并了不少野利家族留下的真空…”赵祯沉吟道,“而且,他提供给我们的通道情报,虽然准确,但元昊最终并未使用…是他提前警告了元昊?还是元昊自己发现了危险?”
就在这时,陈忠和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送上了一封新的密信。
信,依旧来自没藏讹庞。
赵祯展开一看,内容先是恭贺大宋“不战而胜”,随即话锋一转,声称元昊经此挫折,性情更加暴戾,已决心排除异己,稳固权位,首要目标便是他们没藏家族。他在信中恳求大宋皇帝,能够提供一批“精良的军械”和“必要的财力支持”,助他抵御元昊的清洗,并寻机……
信的末尾,没藏讹庞用近乎露骨的语气写道:“…若陛下能助我渡过此劫,他日我主西夏,愿世代称臣,永为大宋藩篱。” 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却也布满荆棘的选择,再次摆在了赵祯面前。
(第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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