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关,北周的东大门。它对面,是北魏的雄武关,还有西秦的逐鹿关。”她顿了顿,似乎在平复翻涌的心绪,“他……就是从那里来的。”
苏阙站在密室门口,望着这满室承载着一个人一生的档案,喉头哽咽。
“所以,那里就是崔甲的……”
“是,”乐青舒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声音虽轻,却无比确定。
苏阙点点头,不再继续问下去,而是将曲阳关三个字,死死印在脑子里。
乐青舒望着满室藏书,目光最终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要将满腔的悲戚暂时压下,随后俯身,从一叠书函下捧出一个色泽沉黯的木盒。
她转过身,双手将木盒平托至苏阙面前,动作郑重得如同进行某种仪式。“拿着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是崔甲……早就嘱咐我,要交给你的。”
苏阙闻言,下意识地将双手在衣襟上用力擦了擦,仿佛怕掌心的汗污秽了这沉重的托付,这才恭敬地伸出双手,将那木盒接过。
盒盖开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木牌,下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面额之大,是苏阙这辈子连想都不敢想的数字。他瞳孔微缩,呼吸都为之一滞。银票之下,则静静躺着一本更显厚重的书籍。
苏阙率先将那个木牌,拿在手中,说道:“这是什么?”
乐青舒看到那个木牌瞳孔骤缩,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这是崔甲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苏阙嗯了一声,将木牌放在旁边。
苏阙小心地将书取出。书页已然泛黄,边角却平整如新,没有任何卷折破损,唯有被人反复摩挲阅读后留下的温润光泽。
“《煞经》?”他轻声念出封面上的两个古字。
乐青舒微微颔首,倚着书架,取出了烟斗,却没有点燃,只是捏在手中,“这《煞经》算不得什么玄奥高深的功法。所谓‘煞’,乃是人之七情六欲凝聚所化。它是沙场军卒最基础的修炼法门,因其威力刚猛,直来直去,极适于阵前搏杀,故而被青睐。”
她话锋一转,烟斗轻轻点在苏阙手中的古籍上,语气带上了几分告诫:“但福祸相依,此法副作用亦是不小。欲炼煞气,通常只有两条路。”
“其一,是服用‘玄牝珠’。此为速成之法,能顷刻间点燃体内煞火,但无异于饮鸩止渴。心志不坚者,极易被反噬,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神智沦丧,前程尽毁。况且……”她顿了顿,“此珠价格昂贵,且严格掌控在各国军方手中,市面上根本难得一见。说实话,寻常修士,也罕有人会选择这‘煞’道一途。”
“至于其二,”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本《煞经》上,“便是依循此经,先明煞理,再以自身为熔炉,将七情六欲一点点熬炼、提纯,化为一身煞气。此法进展缓慢,需下水磨工夫,但根基最为扎实,风险也相对可控。”
苏阙默默听着,手指拂过粗糙的书页,感受着其中沉甸甸的分量。片刻后,他将《煞经》小心地放回木盒,目光再次扫过那摞惊人的银票,脸上不禁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喃喃道:“崔甲他……原来这么有钱?”
乐青舒看着他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掩去眼底的一丝复杂情绪,语气带着些微的无奈:“这些都是他的积蓄,他既留给了你,你便安心收着吧,这些银票,无论是在修仙界还是凡人王朝,都通用,所以你不用担心会贬值的情况。”
“嗯。”苏阙轻轻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动身离开小镇?”乐青舒问道。
苏阙收敛了神色,答道:“还有些琐事需要料理。明天……明天一早,我就走。到时,我再来接崔老哥。”
乐青舒摇摇头,说道:“不着急,崔甲的尸身,千锤百炼,不会腐烂,不用担心那些,再说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明天,此处洞天就要落地生根,之后会有一些变局产生。”
乐青舒用烟斗指着木盒子里的一大摞银票,说道:“一夜之间从穷光蛋变成大富翁,总得弄出点名堂出来,王家的那些产业不大不小,这些银票不花掉就只是废纸,买点儿产业不在话下。”
“此处洞天落地生根之后,应该会让小镇扩大方圆千里,北周就打算趁着这个时候,把这些地方卖给那些宗门,或者想要创建宗门的有钱人,你现在手上这些,够买个三四条街的了。”
苏阙想了想,将那些银票重新放回木盒中,把煞经拿出来,塞进自己怀中,看着乐青舒笑道:“嫂子,这些银票就放在你那儿吧,嫂子的眼光比较好,我听嫂子的。”
乐青舒微微一愣,看着少年笃定的神色,松开嘴里的烟斗,走到苏阙身边,拍拍肩膀,摇摇头说道:“这是你的东西,我只会帮你保管,再说了,此处天地有某种很奇怪的机缘在身上,那些地方,还是你自己选的比较好,适合我的不一定适合你。”
“放心,你大可以随随便便选几条你看的顺眼的,然后用我的名字来买就可以了,我来帮你付钱,就行了。”
随后乐青舒用烟斗把木盒子的盖子合起来,往苏阙那边推了推,说道:“你回去把你的那些家当都给收拾出来,自己想想要给我保管哪些。”
苏阙想了想,抬头看到乐青舒的笑脸之后,点点头,抱起木盒子。
乐青舒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率先走出了密室,苏阙抱着木盒,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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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楼顶楼,烛火如豆。
枯槁得如同一段朽木的曹墨卿,伏在案前,笔尖在纸上游走的沙沙声,是这方天地里唯一的响动。他身侧,坐着一道更为诡异的影子——面容惨白如纸的中年人,脖颈上空空如也,而他自己的右手,正如同提着灯笼一般,拎着他那颗双目紧闭的头颅。
这诡异的场景让人毛骨悚然,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完全死了,整个顶楼都弥漫着一种阴森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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