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妈妈的消息来得比预想中更快,老者竟同意见他们。钟离御霆与柳诗音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随着锦娘妈妈赶往城郊竹林深处的住处。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前行,钟离御霆端坐车内,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他脑海中反复推演着见面的每一个细节,从如何开口陈述利弊,到如何用家国大义触动老者,甚至连可能遭遇的拒绝都在心中预演了数遍。这一线希望太脆弱,容不得半分差错。柳诗音坐在一旁,指尖捻着素色绢帕,虽未多言,紧抿的唇角却泄露了她同样焦灼的心境——此番劝说,不仅关乎朝堂僵局,更是边疆万千性命的一线生机。
马车最终停在一座被翠竹环抱的小院前。推开车门,清冽的竹香扑面而来,四周静得能听见风穿叶隙的轻响,偶尔几声鸟鸣更衬得此地与世隔绝般清幽。锦娘妈妈上前轻叩门环,“咚咚咚”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敲在三人紧绷的心上。
片刻后,门内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位白发老者立在门内,身着洗得发白的素色长袍,虽须发皆白,脊背却挺得笔直,那双眼睛更是清明如古潭,透着岁月沉淀的睿智与平和。
“老师。”锦娘妈妈躬身行礼,语气带着敬重,“他们便是钟离将军与柳姑娘。”
老者目光温和地扫过两人,微微颔首,声音低沉如竹:“进来吧。”
屋内陈设极简,一桌一椅一榻,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竹画,案上砚台墨迹未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茶香。分宾主落座后,钟离御霆率先起身,拱手深深一揖:“老先生,晚辈钟离御霆,久闻您风骨卓然,今日冒昧叨扰,实因边疆战事已到生死存亡之际,恳请您施以援手。”
老者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眉头轻蹙:“边疆烽火,老夫偶有耳闻。只是老夫早已归隐,不问世事,你们寻我,意欲何为?”
柳诗音连忙起身,声音恳切:“老先生,如今朝堂之上,主和派赵坤大人极力阻挠出兵,甚至散布流言中伤主战的苏丞相。我们得知您与赵大人的渊源,深知您一生重气节大义,故斗胆恳请您出面劝说,望他能以家国为重,莫再延误援兵。边疆将士浴血守城,百姓流离失所,实在等不起了!”
老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无奈,也有隐痛。他沉默片刻,长叹一声:“赵坤确是犬子,可我们父子早已因疏远多年。他如今在朝堂的作为,老夫虽有耳闻,却……”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玄甲的侍卫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哭腔:“将军!边疆急报!敌军昨夜突袭,城门防线已破,现在……现在各处都在告急啊!”
“什么?!”钟离御霆猛地站起,腰间佩剑因动作剧烈发出轻响,他一把抓过侍卫手中的战报,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纸上字迹潦草,却字字泣血——“三日之内若无援兵,城必破”。
他猛地转身面向老者,眼眶泛红,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老先生!您看!这就是眼下的边疆!将士们饿着肚子在雪地里拼杀,百姓们在战火中哀嚎,每一刻都有人倒下!赵大人一句‘议和’,堵死的是数万条人命的活路啊!”他深深躬身,几乎要跪伏在地,“晚辈知道您与令郎有隙,可如今国难当头,恳请您看在那些在寒风中浴血的士兵、在战火中挣扎的百姓份上,救救他们!”
老者看着钟离御霆泛红的眼眶,又低头看向那份墨迹斑驳的战报,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沉默如雕塑。竹窗外的风突然紧了,竹叶沙沙作响,像是无数亡魂的低语。
柳诗音走上前,声音带着哽咽:“老先生,您常说‘家国二字重千钧’,如今这千钧重担就压在边疆。您若不出面,那无数生命便真的要葬于战火了。哪怕只有一分希望,求您试一试!”
老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犹豫已被决绝取代。他缓缓起身,拿起墙上挂着的旧拐杖,沉声道:“罢了。纵使父子情疏,家国大义不能负。”他看向钟离御霆,目光坚定,“行了,我会去劝赵坤。你们走吧!”
钟离御霆与柳诗音对视一眼,眼中同时燃起光亮。锦娘妈妈连忙上前搀扶老者,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老师……”
老者摆摆手,率先迈步向竹屋走去,竹杖点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小院里格外清晰,一步一步,像是敲在通往边疆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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